第39章 舊書(2 / 2)

周渡一麵穿衣,一麵沉默地聽沈溪念叨,心情略微複雜。

對於這種“示好”,周渡活到二十七歲不知收到過多少,但還從未收到過年紀如此小的好意,一時間不知所措。

他若像以前那般直言拒絕,怕是會哭鼻子的吧。

小孩子,就是麻煩。

周渡蹙了蹙眉,聲音冷淡地應了一聲,“知曉了。”

氣氛陡然間靜默下來,空氣中隻有乾柴燃燒的劈啪聲,火光如天邊日暮一樣,橘紅豔麗。

沈溪見暮色已暗,也不敢再耽,向周渡告辭道:“天色已晚,我就先下山去了。”

說完,就彎腰去提一旁半空的食盒,火光下,有抹顯眼的綠色在微微泛著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沈溪自覺有些熟悉,放棄了提食盒的動作,轉而拾起掉落在食盒旁的一根深綠色雞毛。

棽山上野雞不少,這根野雞毛本也沒什麼令人矚目的,但它特彆就特彆在雞毛尾端處有一條被人剪過的齒痕。

沈溪怕是巧合,又在附近周圍找了找,果然找到好幾根有剪齒痕的雞毛。

“還有事?”周渡見他捏著幾根雞毛躊躇不前,出聲詢問。

沈溪回神,遞出手中的雞毛與周渡看,問道:“你可有見過同這顏色一樣的雞?”

周渡並沒有在意,隨口一問:“怎麼,你家雞丟了?”

沈溪點點頭,指著雞毛尾端處的剪齒痕道:“我家阿彩前天夜裡丟了,我在村裡找遍了都沒有找到,沒想到它跑山上來了,這雞毛就是它身上的。”

周渡順著他指端看去,看到雞毛上的標記,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隻淡淡道了一句:“彆找了,那隻雞死了。”

沈溪不是很明白:“死了?”

“嗯。”周渡應了一聲,好意提醒道:“你若不相信的話,可以去那邊找找,屍體應該還在。”

周渡順手指了個他丟燒焦雞的方向。

沈溪果真找了過去,未幾就從草叢裡扒出一塊類似炭狀物的物體出來,因著燒得太焦了,螞蟻都不曾來光顧,若不是脖子上的雞冠子還在,沈溪還真看不出它是隻雞。

這棽山上就沒有彆的什麼人了,能把好好的一隻雞燒成這樣的,不言而喻隻有周渡了。

沈溪奇奇怪怪地看了眼周渡,用樹枝敲了敲這隻燒焦雞,嘴中抱怨道:“你怎麼……”

沈溪的抱怨聲一傳出,周渡的神情驀然變得冷冽起來,他不是偷雞賊,是雞自己跑他麵前來的。

山上這麼大,他怎麼知道這隻雞是家養的。

沈溪恍然未覺,鼓著腮幫子稍稍有些不忿:“你怎麼能讓它死得如此便宜。”

周渡從錯愕轉微怔,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我撿到它的時候,給它想了好多種死法,花雕雞、五圓蒸雞、醬油雞、香菇悶雞、蔥油雞、清燉雞……唯獨沒有想到它最後連個叫花雞的死法都沒有撈到,竟然是被人燒焦死的。”

他這一通嘀咕下來,讓才剛吃飽飯的周渡硬生生地又生出幾分餓意來。

沈溪數了數,一共有三隻野兔並兩隻野雞,朝周渡微微驚歎道:“你真厲害。”

不過才一天時間就能打到如此多獵物,而且這些獵物還都傷得不是很致命,那就證明周渡的箭術很高超。

棽山上獵物雖有不少,但尋常人待野雞從眼前飛過都不一定能都捉到,何況周渡還能獵到這麼多,沈溪對此很是敬佩,有這本事在哪兒都能生存下去。

周渡漠然道:“一般。”

沈溪也不在意,提起一隻灰兔子的耳朵掂了掂,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有稱嗎?”

周渡眉心微皺,搖搖頭道:“沒有。”

沈溪的視線在周圍掃視了一圈,本想找個攤主借把稱,結果草市上除了他們,一個人也不剩了,頗有些無措。

周渡雙手抱胸,無所謂地道:“隨便給個價就行。”

他對這個世界的物價也不清楚,多了少了也不在乎。

“那怎麼能行。”沈溪不願占周渡便宜,但眼下也沒有彆的法子了,隻得漲紅了臉朝周渡道:“你信不信我,你若信我,我就按照我掂量的斤數給你錢,我平時經過做飯,經常掂量,還是有那麼一點準的。”

周渡麵無表情地頷首。

沈溪的臉紅了又紅,一隻一隻提起隨意丟在地上的獵物掂量起來:“這個兩斤、這個三斤……兔子一共七斤、野雞一共六斤。”

“按照市價野兔十文一斤,野**文,就是一百一十八文……當然也很有可能不準,我給你一百五十文怎樣?”沈溪越說臉越紅,慌慌張張從腰間懸掛著的錢袋子裡取出一吊錢出來,數了一百五十個銅板給周渡。

周渡接過,左右打量了一下這方孔銅錢,又主動退給沈溪三十二個銅板,不含任何情緒地道:“信你。”

沈溪怔愣地看著麵前周渡手心中靜悄悄地躺著的三十二個銅板,心臟微縮,指尖發熱地一個一個撿回荷包,嘴裡一個勁地說道:“謝謝、謝謝、謝謝。”

周渡感到莫名其妙:“謝我做什麼。”

沈溪脫口道:“謝謝你的信任?”

周渡:“…………”

經過這麼一打岔,沈溪總算是不緊張了,蹲下身將所有獵物拾起,起身時忽然想起,張老的喪宴接下來還需要更多的肉、菜。

張老是這十裡八村的裡長,他做裡長這些年,因為處事公允,周圍附近的村子但凡有個大事小事都會請他出麵拿個章程,威望很高。

大慶重孝,孝莫重乎喪,因此張老的喪葬必定要辦得厚重之極,若不然十裡八村的鄉親們都會指著張家的門楣大吐口水,罵他們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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