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王賀隻會誇人,沒想到噴起人來居然也這麼厲害,語速飛快,就跟機關槍一樣,從頭到尾挑剔了一遍。
現場的工作人員異常安靜,隻有王賀的聲音回蕩著。
副導演瞥見陸行,飛奔而至,握著陸行的手不放,聲音卻放的很低,像是生怕打擾到誰一般:“你可算是來了!等會,導演這會正上火呢,等他冷靜下來,再過去打個招呼。”
陸行看了眼拍攝場地,這是一條頗有年代感的街道,人流不息,兩旁的牆上貼著各種小廣告,幾個眼生的演員正在低頭挨訓。
陸行:“這是怎麼了?”
副導演:“這不是你沒來嗎?導演說先把其他的戲份拍一拍,結果沒演好。其實也沒什麼,畢竟大家都還在磨合,就是導演要求特彆高,所以在片場的時候比較暴躁。”
陸行感歎道:“那還挺少見的。”
杜宇在一旁準備自己的戲份,見陸行來了,溜達著過來了。
聞言,問出了自從《我不是凶手》開拍以來他最好奇的那個問題:“之前你們拍《迷失》到底拍了多久?這幾天,幾幕戲翻來覆去的重拍了幾十遍,還都隻是零散的片段……”
陸行剛要回答,王賀那邊終於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招呼陸行道:“今天的拍攝計劃已經定了,就不改了。你趕過來也得休息一下,明天再正式開拍你的戲份?”
陸行沒意見,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去了片場旁的酒店。
酒店是專門為租用片場的劇組服務的,**性和安保力度都很高,分給陸行的房間也一早就準備好了。
陸行把行李放好,摸出《我不是凶手》的劇本,重新捋了一遍修改後的劇情。
男主角陰差陽錯的闖入了反派的殺人現場,男主角在逃跑過程中拿了武器自衛,沒成想帶走了“凶器”,引來反派的追殺。在逃跑過程中,男主角決心向警方揭發反派的所作所為,遂帶著凶器跑進了警局,結果死亡現場的屍體早已不翼而飛,隻留下了大片血液和腳印。
在警方對比指紋、血液、腳印時,發現“凶器”上隻有男主角和死者的指紋。反派憑借強有力的不在場證明脫身,男主角卻成了嫌疑人。
此時,男主角的好朋友男二一心想營救男主角,於是策劃了越獄計劃,沒成想跟反派派來的殺手撞了個正著,雙方鬨得雞飛狗跳,男主角陰差陽錯的被殺手認為是不出世的高手,殺手自說自話的拜他為師,帶著他開啟了逃亡之路。
警方和反派派來的人一路追擊,男主角憑借‘高手’氣場屢屢度過危險,又從殺手口中獲得了反派殺人的關鍵線索,遂跟男二策劃,溜進反派的秘密基地,試圖找到反派殺人的證據,沒成想反派居然早有準備,在男主角他們以為終於找到關鍵證據時,出場拉了一波嘲諷,要開啟二選一的遊戲,讓男主角痛苦掙紮,直麵自己不是個好人的真麵目。
在反派得意忘形時,男主角抓住機會反殺,雖然關鍵證據沒找到,但他們錄了音,將反派描述心路曆程的話全都錄了下來。
就在男主角打算拿著錄音洗清自己冤屈的時候,那段錄音卻神秘失效,男二號指證這是殺手偷偷摸摸做的,殺手是反派派來的臥底!
殺手咬定不是自己做的,並表示男二號嫌疑很大,雙方一陣拉扯,誰都不承認這是自己做的,男主角無計可施,準備尋求警方的幫助。
就在男主角自投羅網時,原本早已被認定死亡的死者居然活著出現在了他們麵前,凶殺案不存在,男主角無罪釋放。
到這就已經是大結局了,隻不過後麵還有一段片尾彩蛋,是用來為續集做準備的——就在男主角以為一切終於結束的時候,殺手的屍體在最初的凶殺現場被發現,凶器上隻有男主角的指紋,神秘角色背對著屏幕表示要讓男主角付出代價。
雖然帶了點懸疑的因素,但整個影片氛圍相當輕鬆,逃跑過程中更是笑料百出,最後的結局也相當戲劇化,絕對是一個合格的喜劇片。
陸行按亮台燈,就像這些天每天都在做的那樣,分析劇本裡的每一幕,分析男主每個行為背後的想法,給男主的每句話標注情緒波動。
他拿著筆,在厚厚的台本空白處寫滿了字。
如果不是《迷失》壓根沒有情節和對話,隻有一幕幕毫無關聯的跳躍片段的話,他也會這麼做。
陸行沒係統的學過怎麼當一個演員,他對這個世界演員職業的所有理解都建立在考演員證時啃下的那一大堆規範和守則上,再加上《迷失》的拍攝讓陸行對自己的演技缺乏信心,所以他花了更多功夫準備、揣摩角色形象。
天色暗淡,房間內的燈光自動亮起,陸行沉浸在勾勒劇本的樂趣中,直到王賀帶著一群人敲響房門,才回到了現實。
陸行打開房門,王賀:“你第一天來,給你辦了個簡單的聚餐,順便熟悉一下大家。”
陸行收拾了下東西,跟著眾人前往餐廳。
王賀走在一側,跟他閒聊:“我聽說你一下午都沒出門,又在琢磨劇本?”
陸行笑了下:“有備無患,省得到時候被你罵的那麼慘。”
王賀嗤之以鼻:“少開玩笑了,那能是一回事嗎?”
餐廳裡,工作人員在忙著慶祝難得的提早下班,陸行他們無縫融入了其中。
副導演在人群中轉了一圈,安撫完工作人員,回到桌邊,跟陸行開玩笑:“難得導演提早結束拍攝,陸行你多吃點,下次可不一定能吃到這麼豐盛的晚餐了。”
杜宇唉聲歎氣:“早知道導演是這個風格,我之前簽合同的時候多少得猶豫一下。”
李淩夷沉默不語,老老實實充當乾飯人。
製片人下午沒來,吃晚飯的時候倒是出現了:“可惜沒酒,不然真得好好慶祝一下,王扒皮居然不扒皮了。”
王賀表情很嚴肅:“劇組禁酒,你要喝去我看不見的地方喝去。彆帶頭破壞紀律。”
陸行聽了一圈,對王賀在劇組裡的形象有了更深切的了解。
王賀:“對了,劇組還有嚴格的日程表,到時候讓副導演給你一份。”
陸行:“日程表?”
副導演接過話茬:“幾點起床,幾點做早操,晚上幾點之後不允許外出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杜宇舉起大拇指:“王導管這叫軍訓化管理。”
陸行大開眼界:“我第一次參與大劇組的拍攝,這種情況常見嗎?”
王賀:“副導演推薦給我的,說這樣最好管理,也最能調整演員狀態,省的演員把精力浪費在不必要的地方。”
杜宇瞪大眼睛,誇張道:“何pd,原來是你推薦的?之前咱們私下吐槽的時候,你怎麼吐槽的比我們還狠?”
製片人:“這不是深入群眾,安撫大家情緒嗎?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杜老師你去過那麼多劇組居然沒看出這點伎倆?”
杜宇長籲短歎:“實在是導演的作風太凶殘了,一點都不像演的,所以我就沒往那方麵想。”
等吃完飯,王賀才單獨跟陸行聊了聊,吐槽那些沒法跟其他人說的話。
要是副導演和製片人在場,絕對想不到正滔滔不絕的抱怨副導演和製片人難搞、劇組難管、演員拍戲不到位這些話的人會是王賀。
“這麼大規模的劇組,果然跟小打小鬨完全不一樣,”王賀要吐苦水的地方可太多了:“我還得強撐著,不能露怯。你沒看過副導演的履曆吧?他之前去過XXX、XX的劇組,就這個資曆自己拉個劇組拍戲都綽綽有餘了,結果跑來給我當副導演來了,我才拍第二部電影呢。”
整個劇組,王賀地位最高,資曆最淺,要是鎮不住場子,劇組早亂成一團了。
陸行給他倒了杯水,回想起整個劇組井井有條的模樣,感慨道:“副導演的工作能力確實很強。”
王賀:“那倒是。我琢磨著,要是這個班底用得好的話,下部戲還跟他們合作,用起來也順手,還省得磨合了。”
說道這,王賀又開始吐苦水了:“磨合這個過程太痛苦了,演員找不到感覺、連攝影機都找不準位置、道具還有瑕疵,我算是知道那些大導演為什麼在片場全是暴·君了,一大堆不該出現的問題湊在一起,拍攝老出問題,那誰受得了啊。”
陸行:“你這分明就是痛並快樂著。”
王賀精神一振:“你懂我,雖然問題一大堆,但這可是我自己的劇組,我想怎麼拍就怎麼拍!這種感覺太棒了!我感覺導演生涯已經圓滿一大半了,就剩金龍獎了。”
陸行:“金龍獎哪有那麼好拿?要不你先把目標定成三大的最佳影片?”
王賀長歎了口氣:“算了,那我還是指望明天的拍攝能順利一點吧。”
他伸手翻了下起毛邊的劇本,看了眼密密麻麻的分析,立馬來了精神:“幸好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