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際舟是一個從來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人,一頓飯下來他一個人講了一段單口相聲。
說實話應帙是很想跟他配合的,但他現在是‘遂徊’,為了扮演好這個乖戾孤僻的S級哨兵,他隻能從頭到尾冷這張臉,能不吭聲就不吭聲。
至於本該和耿際舟打配合的遂徊本人,他從始至終臉色比應帙還冷,麵對艾勒他好歹還會兩句夾子音,麵對耿際舟,他就是純粹的不理睬不回應。
耿際舟說話太多有點渴,就著應帙的杯子喝了一口熱茶,他看了眼杯底零碎飄著的三四片茶葉,語氣忽然有些寂寥,“我前兩天又夢見我爸了,應帙。”
應帙給了遂徊一道眼神暗示,後者不耐又無奈地嗯了一聲,“然後?”
“我夢見他獨自身處於一片無儘的混沌之中。”耿際舟的眼神失去了焦點,仿佛也同他永眠的哨兵父親一般,身處那片無垠的沼澤,“我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夢到這個畫麵了,你說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遂徊看向應帙,應帙無聲地放慢語速給了他比口型:你父親想你了,去看看他。
遂徊眯起眼睛,辨認道:“你父親想……”他實在是沒看出來後麵說的是什麼,自由發揮道:“吃大餛飩。”
應帙:“……”
耿際舟:“……”
令人窒息的尷尬過後,耿際舟很給麵子地為他的冷笑話捧場:“哈哈哈,你在玩什麼諧音梗啊?真是的,好不容易起點氣氛都被你破壞了。”
遂徊麵無表情地被他捶了拳肩膀,反應極為冷淡。
“……”耿際舟倒不至於遲鈍到這種地步,現在都還看不出來‘應帙’不想理他,至於原因……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他的存在礙事了。
耿際舟嫌棄地站起身,歎口氣:“好好好,我現在就走,把這間金屋留給你的嬌嬌哨,不打擾你們濃情蜜意了,重色輕友的家夥。”
說話間他還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應帙,活似他是耽誤君王不早朝的妲己褒姒。
應帙:“……”
你回來給我說清楚,嬌嬌哨是個什麼玩意!
“精神體的問題重視一下。”耿際舟打開門,一本正經地反身提醒道,“要是一直收不到不回應,還是要去趟醫院的……周一見了應主席。”
房門關閉,公寓終於重歸久違的安靜。
應帙和遂徊對視一眼,同樣還是尷尬,好一會應帙才先一步打破沉默,指了指桌上的紅燒肉:“給你熱熱?”
“……”遂徊心理鬥爭了兩秒,點點頭,“謝謝。”
五分鐘之後。
應帙坐在遂徊對麵,單手撐著下巴,看他大口大口往嘴裡塞著肥膩的肉塊。出乎意料,遂徊吃飯的動作很斯文,甚至像受過良好教養的貴公子,閉著嘴咀嚼,不會一次性塞太多的食物塞滿腮幫子,更不會湯汁亂濺,幾口下去都把應帙看餓了。
他指腹摩挲著茶杯的杯沿,一點點打轉,舌尖舔過逐漸變得鋒利的犬齒,忽然開口道:“明早起來給我補個標記。”
遂徊筷子一頓,等了會才輕淺地嗯了一聲,“好。”
“不情願?”應帙一點也不喜歡遂徊總是慢擺拍的反應,不知道是他人比較沉悶遲鈍,還是彆的什麼……
“沒有。”遂徊這次回答得很快。
“那為什麼回答要遲疑?”
“……我以為你會儘量避免和我標記。”遂徊直白地說,“因為你講過不想和我接觸。”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記仇算賬的意思?應帙皺眉往向他,但遂徊的表情看起來又沒那意思,好像隻是在平鋪直敘地闡述事實。
“我確實說過,”應帙無奈地望著他,“但都現在這樣了還能怎麼辦?我就算想不和你接觸,做得到嗎?而且你的精神域是什麼狀態,你自己最清楚,到了我的身體裡還感知不到精神觸梢,白瞎了我的A級攻擊型,目前就隻有標記這一個辦法,可以壓製精神域的疼痛……”
他倏然想到什麼:“該不會是你不想和我標記吧?‘你’後頸出現牙印會給你造成什麼麻煩嗎?”
“不會。”遂徊悶沉地說,“我不介意。”
不等應帙再問什麼,他便端起碗筷,進廚房洗碗去了。
……
兵荒馬亂的周六過去,迎來了無所事事的周末。
應帙睡夢中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喚他名字,半睜開眼,看到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側坐在床邊微俯下身,正目不轉睛注視著他。
“應帙,醒醒。”遂徊輕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