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請。”族長道。
孫邵沒有客套,徑直進了佛堂,他一見老夫人的麵色便覺事情不妙,手指再往她腕上一搭,心便沉了下去。
佛堂裡一片靜謐。
孫邵緩緩站起來,衝老夫人行了大禮,而後才與族長道,“老夫人已去了有兩個多時辰了。”
崔凝耳中嗡嗡,二師兄葬身火海時的那種感覺又鋪天蓋地的席卷過來,讓她難以承受。
族長見老夫人的模樣,揮手讓屋裡的閒雜人等都退出去,“神醫,謝氏這是中毒?”
“是。”孫邵十分敬重老夫人,便也知無不言,“歹人應是分兩次下毒,昨晚老夫人便已然中毒,今早再加一些劑量便可致死。”
族長皺眉看了一眼崔凝,旋即又道,“還請神醫莫向其他人透露此事。”
“這是自然。”孫邵知道族長這是準備暗中了結此事,若是謝氏知曉此事,必會令人前來質問,崔氏絕不能背上暗殺媳婦的名聲。
很快淩氏、大房的人還有其他族老都已經趕到,在院子裡等候。
族長沉吟片刻,出去道,“李氏、淩氏,你們二人身為媳婦,進來服侍婆母最後一回吧。”
院中所有人都是一驚,心裡明白老夫人這是仙逝了!
族長在外頭安排其他事情,留下族老們商議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家裡誰會害弟妹?”一名族老道。
老夫人平素從不與人結仇,就算與誰有些不對付,也不至於要殺了她的地步。
族長道,“我方才過去不曾看見林氏,隻有凝娘一個人在老夫人身邊。無論如何,此事先不張揚,私底下查查吧……謝氏身子一向不大好……”
滿屋子的人默不作聲,他們心裡明白,孫邵、淩氏、李氏還有崔凝都見過老夫人臨終前的模樣,再說謝家人前來吊唁的時候萬一看見老夫人的樣子,此事也瞞不住。
“咱們崔氏行的端做得正,此事不可瞞著親家。”有族老站起來道,“那林氏是謝氏陪嫁過來的侍女,就算能瞞得住一時,可紙終歸包不住火,誰能保證能瞞得住生生世世?早早的寫信告之謝氏,請他們一並過來查,咱們族裡若真是出了敗類也應當擔著!”
這位族老乃是上一任族長,今已耄耋之年,在族中德高望重,說話比現任族長還要管用的多。
“三叔說的是。”族長附和。
族長都表態了,其他人更是沒有意見,隨後他們便就寫信的內容進行了商討,最終決定由族長親自執筆寫一封信快馬加鞭送至謝家。
再說淩氏等人,見著老夫人的樣子,都是驚得厲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尋了早就裁好的壽衣幫老夫人換上。
不多時,伺候老夫人的林氏聞訊回來,一見老夫人的模樣,登時暈厥過去。
林氏是老夫人帶過來的陪嫁侍女,二十歲的時候由老夫人做媒嫁給了外院一名管事,生了兩個兒子,之後又回到老夫人身邊伺候,一直到現在,如今老夫人身邊也就她這麼一個親信,旁的都是些粗使婢女,可見她與老夫人的感情不一般。
崔氏按著此事,一直都沒有發喪,隻將屍身保存好,等謝氏來人之後商議應該如何處理此事。
謝家收到信,先派了老夫人的親弟弟日夜兼程趕到,前後隻用了十來日。
天氣漸涼,放棺材的屋子裡又置了幾十隻冰盆。
崔凝身上已經換了薄薄的夾襖,便是如此,跪了一整天,嘴唇都凍得烏紫。她這時才真正意識到老夫人死了,也終於明白死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日在山上,她隻見師兄們一個個倒下,溫熱的血濺落在她臉上,隻看見二師兄在大火裡衝她淺笑,聽著他絮絮叨叨,轉眼間她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些事情恍如隔世,就好像師兄們都還在,隻要她找了神刀回去就能再見到他們。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死亡,就是昨天還與之說笑,還能感受到他們手上的溫度,今日卻隻剩下一具冰冷的肉身,從此之後陰陽兩隔,再說不上一句話。
待下葬之後,這個人就永遠的消失了。
這一回,她沒有暈過去,清晰的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痛慢慢將自己的心鯨吞蠶食,眼淚不受控製的不斷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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