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距隻有一腳之距,戚氏聞聲回身,恰似撞入他懷中。
戚氏聞見了他身上濃重的酒氣。
“阿羽。”他道。
戚氏急退了兩步,卻被他一把拽住。
“陸將軍,求你放手。”戚氏低聲哀求道。
陸微雲鬆開了手,目光沉沉的看著她,“阿羽,你心裡還有我嗎?”
戚氏無法否認見到他的快樂,仿佛那些死去的一切一瞬間又活了過來,但他們是不可能的,知道這些徒增煩惱罷了。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時過境遷,你我都回不到過去。”戚氏忍不住流出眼淚,以前身份差距無法在一起,如今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卻依舊無法在一起,“倘若我心裡還有你,你當如何?休妻娶我?還是要我為妾?”
皇甫家不會反對戚氏再嫁,畢竟她隻是繼室。也沒有為皇甫家誕育子嗣,將來皇甫家也不會有她的牌位,但是做過堂堂華國公夫人,豈能給人做妾?
休妻?
以戚氏對陸微雲的了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陸夫人在家苦守這麼多年,是他孩子的母親,為他操持家事侍奉母親,即便不愛,他也不可能做那忘恩負義的事。
時隔這麼多年。什麼都改變了。可是兩人相隔咫尺,仍是天涯之遠。
“陸將軍,好好過你的日子吧。”戚氏含淚帶笑的望著他,似譏諷。又似絕望。“我這輩子的夫君隻有一個人。我要為他守節。”
陸微雲被她的神情和語言激怒,在心底壓抑的十年的感情驟然如山崩般爆發,一把抓住她。“如果隻有一個人,那也是我。”
戚氏無聲掙紮,扯亂了他的衣襟,連他平時用來防身的匕首都掉落在地。
戚氏狠狠咬了他一口。
陸微雲不怕疼,但疼痛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
稍一遲疑,戚氏便逃離開,從地上撿起匕首,利刃出鞘橫在脖子前,“你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麵前。”
“你以為你的命能威脅我?你當我是什麼?”陸微雲冷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你願意就闖入我的心裡,膩了就拂袖而去?戚羽,你往這兒插,讓我看你的心是不是紅的。”
他一伸手便握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將匕首從她脖子邊扯開,對準她的心口。
戚羽死死咬著唇,“如果是我前世欠了你,今日便全還給你!”
話未說罷,便用了全身力氣撞上匕首,又就著他的手用力拔出來,“你看見了沒有?”
是紅的。
溫熱的鮮血噴的四處都是,染了陸微雲滿身滿臉。
“誰在林子裡?”守門的婆子聽見聲響,站在林外揚聲問道。
無人回答。
陸微雲一手按住戚羽的傷口,一手攜著她翻牆出去。
林子很大,陸微雲和戚羽在另外一邊,那婆子走進林子看了看,並沒有異樣,濃鬱的花香掩蓋了血的味道,她惦記著無人守門,便又返回門房。
陸微雲抱著她往醫館趕。
“雲哥。”戚羽緊緊拽著他的衣襟,“你……帶我去西山吧。”
人對自己生死總有一絲絲的預料,戚羽能感覺到自己要死了,“求你,我不想死在醫館裡。”
戚羽的血,將陸微雲澆的無比清醒,也很清楚她活不了了。他見慣了生死,此時此刻,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慌亂?可是他這麼鎮定;心痛?他隻覺得麻木。
陸微雲改變路線,抱著她徒步往西山跑。
時已入夜,星垂天邊。
趕到西山的時候,戚羽已經沒有呼吸了。
陸微雲抱著她到了一間破敗的觀裡。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任何真實感,起初,他也隻是想再見她一麵而已。
原來,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過,對她的深情,對她背叛的憤怒,全部都被壓在心底,這麼些年過去,不減反增。
陸微雲把臉埋在戚羽頸間,還能感受到一絲絲溫熱馨香。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下起了大雨,涼意習習,也衝掉他們一路留下的血跡。
陸微雲想了很多,他們的過往,他獨自拚殺,他的抱負,他的家……
那些因回憶惹起的紛亂逐漸又歸於清晰。
戚羽,這一生我沒有什麼對不起你。
雨停,天邊透出微光。
陸微雲脫下外衣包住戚羽,將她的屍體送回皇甫家。
樹上的血基本都被衝掉,其實他可以將她送回房間,做出一個自殺的假象,但是一來破綻太多,二來他就是不想讓她如願為華國公守節。
他站在樹下,用匕首狠狠刺入胸口,又拔出來。
血噴灑出來,而後他按住傷口,把戚羽放到了合歡樹下。
陸微雲慣於殺人,手起刀落,沒有任何猶豫,也知道傷口在何處不會致死。
“你說,我究竟是惦念她還是早就心存抱負?”陸微雲問魏潛。
如果不是心存抱負,怎麼會冷靜的做這些事情?如果恨她,為什麼又這樣難受?(……)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