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鈺坐在了寧環的對麵。
一旁疊青便要伺候著布菜,慕錦鈺本身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他道:“你下去吧。”
疊青看了一眼寧環。
寧環點了點頭:“下去吧。”
有了寧環的吩咐,疊青這才離開。
桌上的菜品清香,顏色與樣式也極為好看,寧環想著慕錦鈺目前就是個病秧子,讓這位又病又暴戾的大爺伺候人也不現實,他用勺子盛了兩碗湯,放在彼此麵前。
乳白的湯汁裡是玉白色的山藥和金燦燦的栗子,板栗和山藥都切成了一片一片,板栗糯香,浸透了湯汁,山藥清甜,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
慕錦鈺從前沒有吃過這個,吃之前便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寧環道:“金玉羹。”
慕錦鈺嘗了一口,湯汁鮮美,是羊肉湯,卻半點沒有羊肉的腥膻,反而甘美可口,唇齒生香。外麵冰天雪地,現在喝一點滋補的湯汁,渾身也暖和了起來。
所有的餐具都是樣式一樣的,全都一整套的,白玉灑金瓷器,玉器溫潤雪白,菜品放在裡麵也格外漂亮。
慕錦鈺早就聽說過寧環挑剔,現在看來,原來是這麼一個挑剔法兒。
這其實是寧環從嫁妝裡挑出來的,他選了幾套喜歡的自己用,至於不喜歡的就在倉庫裡繼續放著。
另外幾道就是常見的飯食,一碟子芙蓉雞片兒,一碟子肉片燜冬筍,還有一碟子山雞丁炒醬瓜丁,美中不足的便是每個碟子裡的菜品都很少,湯是一人恰恰好一碗,這所有碟子裡的菜,加起來還不夠慕錦鈺半頓飯吃的。
他挑了挑眉:“難為了你院子裡的廚娘,怎麼就正好做出這麼一點東西來。”
寧環夾了一筷子筍:“這是我一人的分量,送到我這裡是這些,殿下若是覺得不夠,便讓她們再上來一些就是了,或者讓人去街上買一些。”
慕錦鈺冷哼:“你的意思,怕是沒有想著孤會過來。”
在慕錦鈺眼中,寧環這個王妃可是當得極不稱職了。
寧環飯量不大,平常就這些也吃不完,疊青很快又送上了一盞雞絲燕窩。
這次隻有一份了,下麵的人沒有想到慕錦鈺過來。
慕錦鈺抬眸看了看寧環,寧環很瘦,所以胸前平平一點弧度都沒有,即便這般他也是極美的,此時穿著白衣,手中捏著一隻白玉灑金的湯匙,因為養尊處優所以手也格外嬌貴,指尖處泛著一抹薄紅,一截手腕清瘦,從白袖中露了出來。
他突然想起來午後那場豔夢。
對方被自己按著雙腕,就在走廊裡,外麵還飄著細雪,寧環麵色薄紅,半邊身子探到了走廊之外,細雪剛落在他溫熱的肌膚上,便融化成了水珠。
其他細節都忘記了,唯獨記得他淡漠雙眸冷冷清清的看著自己,哪怕眼眶中溢滿了淚水。
慕錦鈺突然變得心浮氣躁。
菜品一樣一樣的被撤了下去,盤子上也乾乾淨淨,慕錦鈺很少見這種情形。在宮裡的時候膳食是按照每個人的地位來,從來都是滿滿一桌子,慕錦鈺身為太子身份也尊貴,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不能隨意展露在人前,所以每樣都會嘗幾口,完完整整的送來,基本上也會完完整整的撤下去。
禦膳房裡做的東西也就那樣,說不上好吃或者不好吃,很多時候送上的東西都是冷的。
寧環這裡的飯食倒是出乎意料的可口。
他接過清茶漱了漱口。
寧環在想慕錦鈺什麼時候離開。這次慕錦鈺突然過來已經讓寧環懷疑對方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在原本的劇情裡,慕錦鈺十分厭惡原主,倒是原主,在嫁進來之後發現得不到太子的寵愛就會受到府上下人的冷遇,她就開始施展手段引誘慕錦鈺,想生下一個小皇孫穩固地位,並將府上弄得雞犬不寧,打壓所有被慕錦鈺寵愛的侍妾。
慕錦鈺放下了茶盞,他發現窗邊有個軟榻,榻上的矮桌放著一盤棋,他看了寧環一眼:“你也會下棋?”
寧環點了點頭:“隻會一點點。”
慕錦鈺坐了過去:“陪孤一起下棋。”
世家貴女懂得琴棋書畫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寧環懂得這些卻很稀罕。
在慕錦鈺的眼中,寧環大概隻把心思用在了勾搭男人上,如何做出一番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所有男人喜歡大概才是寧環必學的事情。
寧環緩緩走了過去:“太子殿下腰間佩戴的這把短劍極為漂亮,如果輸了,把這把劍給我吧。”
慕錦鈺腰間這把短劍是新得的,通體烏黑,寒光凜凜,這段時間常佩戴在身上。本朝貴族男子無論文官還是武官,都有佩劍的習慣。
“你的眼光倒是不錯,”慕錦鈺道,“但它看起來很輕,實際卻很重,你能拿起來嗎?”
寧環道:“拿不起來,擺著當裝飾也好。”
定遠侯府給的陪嫁雖多,卻沒有任何武器。寧環身上還是得有一些傍身的武器才安心。
慕錦鈺幽深的雙眸看著他:“倘若你輸了呢?”
寧環輕笑一聲,故意捉弄他:“自薦枕席如何?”
慕錦鈺冷哼:“孤絕對不會碰你。”
從見寧環的第一麵,且和她生出衝突時起,慕錦鈺便知道,他絕對看不上這個女人。
當時眼拙沒有發現寧環如此美貌,現在即便發現了,慕錦鈺也認定自己不是會為了美貌折腰的男人。
寧環坐了下來,手上捏了一枚黑玉棋子,慕錦鈺先行了一步。
下棋的時候,慕錦鈺並沒有專心在此,他在想彆的事情,微微有些出神。慕錦鈺與寧環成親之時,嶽王出京辦事並沒有回來,慕錦鈺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不知道對方還能不能活著回來了……
“太子殿下。”寧環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你輸了。”
慕錦鈺突然回過神來。
不過短短兩刻鐘,寧環居然就處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