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鈺自幼並不像嶽王和五皇子一樣得到母妃幫助和拉扶,他似乎隨便被扔到一個地方隨便學一點東西就歪七扭八的長大了。皇後同樣命苦,他沒有資格要求這樣的母後做太多。
今日去看皇後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她的容色又回到了從前,甚至比從前更有光彩。
與其說慕錦鈺像皇帝或者先帝,不如說他像皇後,他的俊美完全是脫胎於皇後的傾國麗色。
皇後笑了笑道:“你替本宮謝過太子妃,他送我的胭脂水粉和玉容膏很好用,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太子妃來看過本宮幾次。”
這些倒是沒有人和慕錦鈺提起過,慕錦鈺隻聽說寧環去了太後那邊。
他在母後麵前一直話都不多,雖然不厭惡皇後,但慕錦鈺這樣的人心裡也很難騰升出什麼濃重的親情,隻是大洛重孝道,他從小都要耳濡目染這些,皇後未曾對不起他,他自然有孝順的想法。皇家本來就無情,唯一把他們係在一起的就是血緣。
慕錦鈺對皇後沒有什麼好說的,隻問候了皇後的身體狀況,告知他行軍打仗時遇到的一些重要事情。皇後認真去聽,聽完對慕錦鈺道:“鈺兒,你也長大了,不像從前那樣任性。前段時間家裡來信,本宮的父兄也誇獎你年少有為。”
王家先前對慕錦鈺的態度曖昧,一方麵擔心皇帝懷疑慕錦鈺的身世回頭就把慕錦鈺給廢了,另一方麵又覺得慕錦鈺不像能成大事的性格,所以他們暗中念在皇後的麵子上能幫會幫,明麵上很少幫助太子。王家世代簪纓,家中幾百口人,這些人的性命不敢托付在一個名聲很差的太子身上。
這次慕錦鈺在短時間內平定楓丹讓王家人又有了扶持的想法。沈家的地位早就蓋過了王家和秋家,倘若王家有從龍之功,將來定然會再度繁盛起來。
寧環這兩日頻頻出門,他對整個京城大小街道慢慢熟悉了起來,哪怕一個人出去也不會輕易迷路。平日都是帶著一名丫鬟出去,今天寧環坐了一頂小轎子。
他從杏花巷過,這個巷子比較窄,從這裡抄近路過的,今天這個時候人又不少,商販走卒也從這裡經過。
前方突然一陣喧嘩,寧環讓轎子停下,他從轎子裡走了出來。
原來是有一名老婦人突然暈倒在了地上,一名年輕男子搖晃著她的手臂喊“娘”。這名婦人臉色倒是正常,隻是脖子腫了起來,比彆人要粗整整一圈,而且側麵還出現了一個大包。
寧環前麵也有轎子停了下來,一名瘦瘦高高穿著青袍蓄山羊須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寧環未看那名男人,隻上前給這名婦人把了把脈,問了一下旁邊的年輕男子:“這個腫包什麼時候長出來的?”
男子都快哭了出來:“我陪我娘來抓藥的,她七天前突然長了這個,這兩天腫得連飯都吃不下去隻能喝水。”
寧環從袖中拿出了針包:“我略懂醫術,讓我給你娘施針。”
鐘津從前在鄉下也見過這樣的病患,當時他花費了兩三天的時間才找到法子,同樣以針灸的辦法給治好的。
他見這名容色冰冷衣飾華麗的美人在病患的右手次指之端針灸,片刻後病患悠悠轉醒。老婦人摸了一下自己仍舊腫脹的脖子,她對自己的兒子道:“我能下咽了。”
寧環點了點頭道:“再過幾日就完全好了,這段時間不要飲酒。”
病患和他的兒子連連道謝離去,由於寧環身邊還有幾名抬轎子的轎夫,看起來身強體壯都不好惹,圍觀的眾人看夠了熱鬨也不敢湊上來各自散了。
鐘津卻沒有進入轎子裡,他對寧環拱了拱手道:“在下是太醫院的禦醫鐘津,夫人妙手回春,真令人佩服。”
“鐘太醫?”寧環笑了笑,“久聞大名,今日才得一見,我倒是班門弄斧了。”
鐘津最近被派來給太後的小外甥秋寶鯨治病,他每天都會從這個地方經過。由於剛來京城不久,雖然他給皇帝請平安脈,深得皇帝信賴,知道他的人卻不多。
鐘津一臉疑惑:“請問您是——”
一旁的轎夫回答說:“這是太子妃娘娘。”
鐘津趕緊拱手行禮:“微臣見過太子妃娘娘,竟不知太子妃也是位杏林高手。”
“鐘太醫不必在意這些虛禮,”寧環道,“我略懂一二罷了,看過幾本醫書。最近倒是有些醫術上的疑惑想與人探討探討。”
鐘津雖然一直都在官場周圍徘徊,來京城之前受到的也是達官貴人們的追捧。但他對於權力鬥爭了解不多,時間大多花在看病治病上去了。
有關太子的身世,太子被皇帝忌憚打壓更不知情。也沒有人冒著掉腦袋的風險隨隨便便就給他講這個。
也是因為來曆清白醫術高超,不屬於京城任何一個派係,皇帝覺得鐘津可以為他重用,過段時間就要直接把他提拔為院使。鐘津自己卻不知道自己要被提拔到那麼高的位置上去。
眼下鐘津見識了太子妃的醫術,瞬間被吊起好奇心,就跟著太子妃去了太子府,與寧環暢聊了一番方才遇到的疾病。
鐘津這個外來之士對太子殿下的印象便是驍勇善戰平滅了楓丹,他心裡極為佩服,沒想到太子妃談吐文雅姿態大方,路上還給普通百姓醫治,也是難得的善人。
兩人在寧環的醫房交談將近一個時辰,最後寧環送他出門:“鐘太醫以後有空可再來太子府。太子殿下禮賢下士,對於鐘太醫這般神醫也很敬重,今日他進了宮裡才沒能見你。太子剛從北境回來,因為軍功也招人嫉恨,隻怕會連累到你,為了安全,你與太子府的來往實在不宜讓旁人知曉。”
鐘津笑著搖了搖頭:“微臣倒不怕連累,不過剛來京城行事的確要小心。剛剛太子妃講的病例很有意思,微臣回去仔細琢磨一下,有空再來叨擾您,眼下是必須回太醫院了。”
寧環伸手讓路:“請。”
等鐘津回去之後,寧環也回了梨雪堂。楚何一邊和疊青說話一邊嗑瓜子兒,扔了一地瓜子兒皮。
寧環掃他一眼:“把它們一片一片撿起來。”
楚何趕緊拿了掃帚去掃瓜子皮:“怪不得太子妃最近讓我找些奇怪的病人,還讓我們盯著鐘太醫都什麼時辰從秋府出來。”
“今天可曾有人在暗處窺伺?”
“鐘太醫去秋府給秋寶鯨看病是皇帝親自指派的,而且鐘太醫剛來京城人生地不熟交際不多,他自然不會盯著,幾個人都在暗中看了看,一路沒有異常的人。”楚何知道寧環行事謹慎,“今天那兩個人嘴巴也特彆嚴,您也救了那婦人一命,他們不會泄露半點出去。”
寧環也疲乏了,他看著天色,慕錦鈺這個時候應該快要從宮裡回來了。
床上被褥早就換得輕薄了一些,寧環夏天不是特彆喜歡用簟子,因為簟子太硬,硌得身上不舒服。可這兩天實在太熱,他早上就讓丫鬟把象牙簟拿出來清潔晾乾。
夏日燃香料也火燒火燎的不舒服,寧環在四周掛了些精致的香草包,香花香葉放進去驅蟲,窗戶雖然開著卻沒有蚊蟲飛進來,一盆冰放在中間降溫,丫鬟也端了一碗冰涼的梅子湯進來,寧環一邊翻書一邊懶洋洋的吃梅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