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人大怒:“哪裡來的賤人?一點禮數都沒有,陳媽,把她給我轟出去。”
楊夫人身後跟著的兩名婦人趕緊來抓郎馥。
郎馥更加生氣:“你是什麼人?你們皇帝見了我都恭恭敬敬,你憑什麼趕我出去?”
珍寶閣老板趕緊解釋道:“楊夫人,這是冬沃國郎馥公主,也是貴國皇帝的賓客。”
楊夫人出身文國公府,出嫁前欺淩家中庶女,出嫁後淩駕於出身卑微的丈夫之上,父兄愛護丈夫尊重,哪怕是大洛朝真正的公主也不敢給她這樣難看,她怎麼願意受這個委屈?
無論郎馥還是楊夫人都是被寵大的,從來都沒有經曆過任何風雨,楊夫人雖然沒有公主身份,日常待遇也和公主差不多了。
楊夫人勃然大怒:“一個小國公主也配在京城撒野?冬沃國不過彈丸之地,你的身份還不如大洛朝的郡主,本朝郡主也要給我麵子,你算什麼東西?”
郎馥尖叫一聲,氣急敗壞的將楊夫人的金縷衣扔到了地上,且踩上麵狠狠碾壓了好幾下。
這件金縷玉衣價值萬兩,楊夫人等著中秋時穿在外麵和其他夫人炫耀,如今被毀她心疼得直抽抽,捂著胸口暈了過去。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且傳得滿城風雨,各家夫人都在悄悄議論這件事情。
寧環聽說之後也覺得詫異。
他當然不會覺得楊夫人與郎馥狹路相逢,莫名其妙就攪在了一起,楚何很快就告訴他,這是太子手下的人做的。
太子最近在調查戶部,楊泰是調查的重點,楊家所有事情都被查了一遍。楊夫人訂做金縷衣一事被太子知道後,便順手謀劃了這個。
寧環道:“楊揮還在劈柴?”
楚何點了點頭:“他就像個啞巴,成天什麼不說就知道乾活。”
寧環放下手中的筆,用帕子擦了擦手指。
楚何從前隻見寧環出門時才穿男裝,不知道什麼緣故,這兩天在家裡居然也穿上了。
“這兩天讓人在四方館放一把火,莫要讓火燒到了周邊本地的商鋪和人家。”寧環淡淡的道,“還有一些事情我稍後吩咐給阿喜,他會和你說。”
楚何是慕錦鈺的手下,慕錦鈺手下的人做事隻要結果,從不在乎過程是否血腥殘忍傷害到了旁人,他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時候顧慮過多反而導致失敗,您想放火放就是了,優柔寡斷考慮那麼多做什麼。”
寧環從沒想成什麼大事,他在家裡就是最懶散悠閒的一個,一心追求的也不是什麼大業。
淡淡掃過楚何後,寧環冷冷的道:“我不優柔寡斷,便第一個割了你的舌頭。”
楚何趕緊閉上嘴巴帶著自己的舌頭去辦事了,他覺得太子妃有點人情味兒也不錯,如果是太子的話自己的舌頭肯定真沒了。
郎延回來之後就被郎馥給氣瘋了。
假如郎馥未嫁太子的話,冬沃國明麵上還真得罪不起楊泰一家子,楊夫人在京城裡本就是橫著走路的存在,他趕緊帶著郎馥和萬兩銀子去楊府——自然沒有見到人。
第二天早上楊泰就被禦史大夫參了一本,中書令賈廷更是當麵怒斥楊泰是個“奸臣”。
大清早朝臣們吵架,政見不合的時候就喜歡攻擊對方是“奸臣”。
賈廷的理由也很充分。
就楊泰那點俸祿,哪來的銀子給夫人買上萬兩的金縷衣?
很快就有人站起來反駁賈廷,說楊夫人出身文國公府嫁妝豐厚田產莊鋪眾多,手中有餘錢購置這些。
賈廷本來就和楊泰有矛盾,聽了之後冷笑一聲:“有這樣一名奢靡無度的夫人,楊大人想必也作風不正。金縷玉衣在前朝都是帝王陵墓陪葬時使用,如今京城裡奢靡之風盛行,各家夫人將這麼珍貴的東西穿在身上互相攀比,各家少年也鬥雞走狗無所事事,此舉敗壞了我大洛朝的風氣,最後會招來百姓怨憤,楊大人連家中婦人都管不好,如何幫著陛下治理天下?我看楊泰無恥奸臣,不配當官。”
賈廷說話一向刻薄,對朝中任何一個大臣都是如此,與楊泰新仇舊怨更不客氣。他身居高位擔任中書令,深得皇帝信任,也有底氣如此。
楊泰對著皇帝跪下了:“陛下,臣成婚多年,家中財物都是夫人管理,臣每月俸祿也會交給夫人,平日裡隻忙於戶部事情,忘了提醒夫人節儉,是臣之過。”
皇帝冷眼看著朝臣吵架,最後給了楊泰一個台階下:“楊大人一向懼內,回去也該大膽一些,拿出你管理戶部官員的威風去管教管教夫人。金縷衣過於奢靡,無封爵的官員之家不準再穿金縷衣。”
有皇帝袒護遮掩說好話,將過錯全都推到楊夫人身上,事情勉強過去了。
楊泰的心情卻一片沉重。皇帝再怎麼偏袒他,這件事情過後都不好把丞相的位置給他了。就算皇帝執意要楊泰當丞相,賈廷等大臣也會萬般阻攔。
多少官員魂牽夢縈想要得到這個相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到所有官員的尊崇與仰慕。
就這樣失之交臂。
也不是就沒有了。相對而言楊泰還算幸運,他能做事,皇帝有心保他,上一個奢靡無度的睿王已經被褫奪了王位。
隻是下次要有這個機會……可能要等五年,十年,不幸運的話可能更久。最不幸的便是慕錦鈺做了皇帝。
楊泰本人倒是貪得不嚴重,皇帝近兩年看重他,讓他大展身手做了點事。但他上位受到了眾多援助,大半都來自於文國公府這邊,上位後便重用了大量和文國公府有關的人,這些人做些什麼他睜隻眼閉隻眼,夫人做什麼也一味的縱容。
傍晚從戶部坐轎子回家,前麵突然停了,下屬說太子妃的轎子也要從這裡過,尋常官員見了皇家的人是要行禮。
楊泰從轎子裡出來,給對方行了一禮。
寧環也掀開了一角,微微笑了笑:“楊大人。”
楊泰近來為難慕錦鈺太多,他聽得太子妃嗓音裡幾分冷淡。
“時候不早了,楊大人回去吧,一路小心。”
楊泰起身看到太子妃身邊一個年輕人,年輕人似乎是個瘸子,走路有些跛,臉色陰沉,長得也不怎麼討喜。
他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