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從南再度回到京城的時候有些感慨。
十多年過去了,他也從少年變成了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京城比先前更加熱鬨了,就算是深夜也會有小販們挑著東西叫賣。
他這次來京城,細細說來也是造化弄人。
誰也沒想到慕錦鈺當皇帝後乾了那麼多大事,讓一個走向下坡路的王朝枯木回春,算得上大洛建朝以來政績最卓越的一個君王了。
對外,慕錦鈺禦駕親征滅了冬沃國及與之勾結的國家,擴張了大洛朝的版圖,讓蠢蠢欲動的周邊國家全都俯首稱臣乖乖進貢。
對內,慕錦鈺澄清吏治整頓官場風氣,重用了一大批年輕有為寒門出身的官員,京城與地方上煥然一新。官員們勵精圖治,百姓們也過著自在日子,地方上也罕見什麼偷盜搶劫之類的事情。
曲從南上次跟著他爹來京城,帶了不少侍衛保護,就怕路上碰見強盜土匪什麼的。這次他輕裝出行一路上沒見到一個土匪,看到的村莊城鎮都比以前熱鬨許多,還有不少活潑機靈的小孩子跑到路上玩。
曲從南他爹堅王八年前死了,嫡長兄繼承了王位,曲從南和他娘在老堅王去世後吃了不少苦,他娘前年鬱鬱寡歡也跟著去世了。
兩年前突然傳出消息說要削藩,天曜帝慕錦鈺多疑又強橫,一直都信不過他們這些異姓王。曲從南他王兄隻想繼續在堅州當土皇帝,因而百般忤逆朝廷,去年朝廷出兵把他哥一家給滅了。曲從南這麼多年沒什麼大出息,他怕慕錦鈺怕得要死,對朝廷政令也是規規矩矩的遵守,兜兜轉轉這王位落到了他的頭上。
堅州被朝廷收回,賦稅土地不歸曲從南了,曲從南不得不回京當一個富貴閒散無權無職的王爺。
回京之後曲從南首先想到的便是寧環。
也不知道寧環還記不記得他,多年來曲從南見過各種各樣好看的男人女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及寧環的風采。
十多年來,雖然不見寧環,但寧環的名字一直在耳邊響起。曲從南常常聽各種各樣的人談起慕錦鈺和寧環。
皇帝性情剛直崇尚武事,因而大洛養兵蓄銳,朝中能人誌士製造出了大量威力極大的兵器。
寧環性情柔和謀略深遠,皇帝出兵討伐期間總能將京城大小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而且寧環素來敬重士子,與本朝數位桃李滿天下的大儒都有往來,因而各地士子十分尊重皇家。
吏治澄清,國庫逐漸充裕,寧環也在各地興辦學堂,為大洛官場補充各種各樣的人才。
官府在民間也設立了慈幼堂和養濟院用以救助被拋棄的嬰兒和沒有子女贍養的老人,而且惠民藥局還會救助得了重病的窮苦百姓,民間對朝廷也是一片讚揚。
曲從南讓人打掃了一下堅王府,他小時候的先生被請到了京城太學授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曲從南去了太學看望自己的先生。
一過去就發現太學的守衛格外嚴格,曲從南跟著人去找自己的老師,遠遠就看到兩名身著三品官服的官員跟在一名修長挺拔的男子身邊。
多年不見,寧環也和當初少年時不同了,如果說之前是清晨沾滿了露水含苞待放的牡丹,那眼下這朵雪白的牡丹已是完全綻放,此般風華讓人移不開眼睛。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寧環說著些什麼,因為距離太遠曲從南也聽不清,遠遠隻看到寧環身上輕衣緩帶,腰被衣帶勾勒得極為纖細,身姿如芝蘭若玉樹,回眸一刹那,精致玉麵讓人看得停在了原地。
帶路的侍從見曲從南停下了,趕緊催促了一聲:“王爺,咱們走吧,您怎麼不走了?”
“在看靜賢王啊?”侍從道,“靜賢王是夠美的,罕見的妙人,陛下心胸開闊,居然舍得讓靜賢王隨便出宮。靜賢王常常來太學授課,他教學子們律學和醫學,偶爾教天文算學,陛下也重視學子們,有次還過來教他們兵法,陛下嫌學子們蠢笨,罵得所有人狗血淋頭不敢說話。”
兩名大學士跟在寧環的身邊,聽寧環吩咐著要幾名主修律令刑法的學生北上去參與一樁案件。寧環說著說著便覺得有人在盯自己看,他對目光敏銳,回頭就看見曲從南笑眯眯的站在遠處。
曲從南看起來還是個風流紈絝樣兒,個子更高了一些,本性是比從前沉穩一些,至少見人會客氣寒暄,不像從前那麼胡來,寧環知道朝廷冊封他王位叫他進京城。
他招了招手讓曲從南過來。
曲從南趕緊上前去了。
大洛朝素來有“後宮不得乾政”的規矩,慕錦鈺並不介意這個,因為他後宮隻有寧環一人,為了堵大臣們的口,他又封了寧環為靜賢王。出宮之後,大臣們稱呼寧環都是稱他為王。
曲從南道:“沒想到靜賢王殿下也在這裡,真是巧。”
寧環抬眸:“既然回了京城,就好好過你的自在日子,以後莫惹出事情來,否則沒人保你。”
曲從南百感交集:“父王和母妃不在後便很少聽人勸教我。另外,朝廷裡沒我熟悉的重臣,沒人給我說什麼好話,我王位是不是你從陛下那裡討來的?不然那麼多兄弟為什麼落我頭上來?”
寧環唇畔多了一點笑意:“自己認真想想。本宮不與你多談,也該回去了。”
曲從南拱了拱手道:“恭送殿下,來日再見。”
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孩兒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突然抱住寧環的腿,奶聲奶氣的開口:“殿下。”
曲從南來京城之前就聽人說過,慕錦鈺從自己弟弟恭王府中抱了一個小孩兒到宮裡,這個小孩兒兩歲就被封為順王,是想培養成太子,將來做儲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