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不似她(2 / 2)

穿書後踹掉夫君 議川 6820 字 11個月前

一點溫熱傾潑在手背上,中年女子不甚在意地拂去茶水,蹙眉道:“若不是柱國執意要為你比武招親,你就不會嫁入從誨居。你不嫁給賀子衿,柱國現在也不會在皇牢中。這本是他自己的因果,你卻攬到身上,還嫌不夠亂?”

秦鑒瀾說完那些話時,瞬間也覺得自己因為想到賀子衿而有些惱羞成怒,的確不該再將自己往皇城的火坑裡推,一旁的胡大夫卻開了口。

“非也,此事說來蹊蹺,”眼見雲意夫人一心撲在秦鑒瀾這邊,一直跟著秦鑒瀾的話理智思考的胡大夫,連忙擺了擺手,若有所思的樣子,“這些事情,表麵上是因秦姑娘隨賀子衿叛逃而起。但柱國早年立下赫赫戰功,就算教子無方,本來也罪不至死。依我所見,秦姑娘暗自南下皇城,未嘗不可。”

一字一句,烙在秦鑒瀾腦海中。

她握住茶盞,眼神一動:“你是說,有人故意責難秦家?”

“正是如此,”胡大夫撫著頜下的短髯,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秦姑娘,你先好好想一想,這些年時間,你父親有沒有樹過仇敵?”

“我……我一直在府內,不太清楚……”說著說著,秦鑒瀾的聲音,不由自主地細了下去。

廢話,她一個穿書的,看得又一目十行,哪裡清楚秦經武有沒有死對頭啊?重點都放在感情戲上了好麼!

“不過,”秦鑒瀾急忙補充道,“胡大夫說得是,我可以先跟著馬幫到皇城,徐徐圖之。說起來,馬幫進皇城的路那麼複雜,他們這幾天等不到我,大概會放鬆警惕,以為我還在宿州。”

身為守衛軍將領的李玄晏,可是親眼看著她,一路跑進了北疆。

“秦姑娘,你有如此心誌,我不能攔你,”雲意夫人收回手,看她的目光滿是憐惜,“隻是從鎮北關去皇城,馬幫帶著大批茶葉,要走上一段時日,一路艱險。好比說你戴的這副耳墜,就是賀子衿央我,輾轉找到茶老大,從他們必經之路的深穀中,敲山采石得來的。你我這樣,自小生養在閨閣裡的,怎麼和馬幫同行呢?”

雲意夫人極力勸她不要南下皇城,以至於先前還知道繞著賀子衿說話,而今算得上急得口不擇言,顧不上可能傷害到秦鑒瀾,都把賀子衿和真千金的定親信物搬出來說了。

秦鑒瀾指尖撫到耳垂,觸及那處晃蕩的冰涼,唇角扯出一點單薄的笑意:“自身有不可方物的美姿,確是不該沾染半分危險。”

雲意夫人聽她這樣說,彎彎繞繞,但意思還是聽了自己的勸。剛想點頭,卻聽那邊的秦鑒瀾,幽幽地說道:

“豔驚四座的花瓶,有專人看守時,擺在那裡,自然不會破碎;若是有朝一日,她發現身邊人一個個遠走,一個個背叛,她不保護自己,誰又能真的做到,讓她安心地,閉著眼過一輩子?”

秦經武、李玄晏、賀子衿,愛而無力,或是壓根不愛。

這又與現在的她何乾?

年輕女人垂下眼睫,朱唇啜了口清茶。宿州雪芽放得涼了,苦意透上來,舌尖微麻。

喉間卻隱隱有回甘。

點亮了翦水秋瞳眼底,一片決絕。

雲意夫人愕然,不禁看著年輕女人。

從宿州回到鎮北關,倒在跌打醫館裡,一夜之間,秦鑒瀾竟像是換了一個人。

步步走來,一身散發出果決,不似剡地女兒家。

是雲意夫人不曾見過的大氣之姿。

許多紛亂的辰光過去以後,滿頭銀發的雲意夫人,坐在鎮北關街角那棵飽經風霜的皂角樹下,望著冬末春初還來不及伸長、綻出幼葉的新枝,偶然回想起這一天。記憶裡的秦鑒瀾端著茶盞,一張傾城傾國的花瓶臉,和他們談到誰能讓花瓶安心閉眼過一輩子,口吻卻毫無起伏,平淡得像是在講述與亂世之中最著名的那幾個男人,和那個譽冠剡都的女人,全都毫不相乾的閒事。日光和煦,孫輩的藤條球順著小徑,悠悠滾到木搖椅旁,觸到雲意夫人的繡花鞋底,卻拉不回她沉浸在光陰中的思緒。這個一度被後世尊為“亂世中最後一個真正名門”的女子,如今早已垂垂老去,此刻卻驀然醒悟,其實天下的女兒家也分很多種,既有她這樣要端著優雅,大半輩子不得休憩的閨閣千金,更有不願被閂在府邸中的俠骨快意,秦鑒瀾隻是不似她自己。

……

再見到茶老大,是次日午後。

此前,秦鑒瀾雖贏得了胡大夫和雲意夫人的默許,兩人也決定帶她去找馬幫,讓她隨馬幫一路南下,但馬幫當日還在鎮北關外,尚未進城。因而饒是秦鑒瀾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一條推進劇情的新路徑,也隻能在跌打醫館內,再留宿一夜。

三人早上探討完畢,雲意夫人走去廚房揉麵,給胡家人準備接下去的乾糧。原來胡大夫和雲意夫人從前是皇城人,雲意夫人把中間曲折草草帶過,隻告訴秦鑒瀾,說十三年前的戰亂結束後,他們就定居在鎮北關;這會皇城的親人眼見天下要亂,先是來信,接著派了車馬,執意接這家子南下回皇城。

“也就是俗稱的氪金玩家。”秦鑒瀾低著頭,一筆一劃地把腦海中的思緒寫在信紙上,抬起毛筆才覺得不對勁。

古代背景的書中人,哪知道什麼是氪金玩家?她看了兩眼,大筆一揮,信紙上再多一團濃黑的墨漬。

舉起信紙一瞧,見到原本潔淨的紙張,東一團墨點,西一條橫杠,被她畫得七零八亂,自己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兌現承諾,早上剛結束和胡大夫、雲意夫人的討論,下午就坐在臥房的暖爐旁,給道倫梯布寫信。

還特地讓他先彆回信,因為自己往後的半個月,跟著馬幫南下,指不定每天在何處落腳,信又會寄往何地。

隻是秦鑒瀾小時候沒專門學過毛筆,寫信時不懂要懸著手腕,起初常常是邊想邊寫,筆尖一直定在原處,回過神來,發現草紙上暈開一大塊墨汁。再就是不懂寫毛筆字的用勁,寫撇捺時太用力,漾開的墨痕模糊了原字,不得已隻好一筆一劃地輕輕寫,後來為了追求寫得快,筆畫常常就歪歪斜斜,煞像烏龜亂爬。

青衣男人讓她寫信的理由,第一眼看上去是堂而皇之的,“是為了他們三個人的安全”,待她仔細想想,卻覺得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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