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璟從汪華手中取來賬本,信手翻看了幾頁,眉頭一皺,自言自語似的問了一句:“這賬本是真的?”
這還能有假?
莫渝朝他瞥去,卻見他翻來覆去地看著其中幾張紙上所記的款項,又微微斂目凝思片刻,表情很是嚴肅。
廳堂內一時鴉雀無聲,全都在看皇上的臉色。
過了半晌,李懷璟才複又開口道:“你們幾個,給朕解釋下這賬本是怎麼回事。”
孫掌櫃最先慌了手腳,不敢抬眼去看皇上,磕著頭顫聲道:“草民與此事無關啊……”
“既然無關,你又怎麼會隨身帶著這賬本?”莫渝搶白道,絲毫不給他多做解釋的機會。
其實仔細想來,這賬本的出處確實是個疑問,莫渝根本就沒親眼看到孫掌櫃將它混進那堆賬冊,完全是依據莫崢與賬房先生等人的行為與說法做出的判斷。
但她很明確的知道,這四人就是鹽案的主謀,所以就算這賬本的來路不明,她也一口咬定就是從孫瑞身上搜出來的。
孫掌櫃本就理虧,又見皇上似乎極為信任莫渝,知道自己是無法得以開脫了,頓時麵如死灰。
在莫渝帶著賬本來之前,業已查明那縱火之人是崔亮的手下,李懷璟也揭露了雙層糧倉的秘密,讓崔亮與施安良兩人認了克扣朝廷下發錢糧的罪名,此時又扯出賬本一事。
這兩人從剛才起就一直深感不安,皆不敢說話,生怕被發現他們所犯下的更嚴重的罪行。
“張大人,你來說說。”見這幾人沉默不語,李懷璟便開始直接點名了。
“微臣有愧,實在不知。”給事中張謙將頭低得更低了,似乎這樣就能逃過責罰。
儘管有人以他的名義去搶賬本,但現在還沒有證據能證明確實是他指使的。
不過,在李懷璟看來,證明的過程已經不重要了。
“你不知道?那施轉運使和崔刺史呢?”他挨個點名,說話聲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就見那崔亮磕頭如搗蒜:“微臣克扣錢糧,自知有罪,請皇上責罰,可微臣實在不知這賬本是從何人所做。”
施安良也在一旁唯唯諾諾地搖頭稱不知情。
李懷璟冷笑起來:“你等皆不知情?”
崔亮大概是篤定旁人看不懂那些符號的含義,道:“還請皇上明察。”
李懷璟道:“既然你等皆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朕便給你等講明白了。”
莫渝看他手執賬本站起身來,睥睨著那四人,眸光冷冽,不由得心中凜然。
“去歲冬月初三,霖州倉存入梗米一百五十萬石,共五百六十八萬石,至今歲六月初五,共支取二百三十萬石,結餘應有三百三十八萬石。”李懷璟開始羅列存糧的數字,“但這些糧倉皆被你等做了夾層,實際存量至少減半,剩下的必然是被你們轉手售賣了。”
“再說方才這賬本,同樣也是收購售賣米糧,單看那些標了圓點的,每一筆購入的日子都恰好在霖州倉存入米糧的十天後,而數量又大致是糧倉這賬本上所記的一半。”
“你們說說,這是不是過於巧合了?”李懷璟笑著問那四人,“這賬本是不是與你們有關?”
“這……”崔亮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發現原點代表的意思,當場愣住,說不出話了。
莫渝看向李懷璟的目光則充滿了敬畏。
他隻在剛才翻看過那些賬本,日期與金額數字居然全都能記得住,這記憶能力著實有些恐怖了。
“崔刺史與施轉運使以權謀私,貪汙錢糧,想來是通過這位船行的孫掌櫃轉賣至各處的吧。”李懷璟輕輕敲著雕花椅的扶手,緩聲說道,“至於張大人,你為分得這些錢財,曾數次上書欺瞞於朕,該當何罪?”
就見那四人麵麵相覷,似乎在心底盤算著什麼。
“臣知罪。”張謙開口認罪道。
莫渝聽見他這麼說,似乎是想要跟著認下貪汙的罪名,好讓皇上不再追查那賬本,忙提聲對李懷璟道:“妾身適才見到賬本上畫了不少符號,是以覺得奇怪。原來皇上已經明曉這些符號是何含義了,可否明示,以解眾惑?”
她就是想讓這四人的行徑能儘快被公之於眾,其實並不清楚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