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有兩套枕頭被子,小的那套是他的。
聞澤呆呆的看著在擦拭頭發的媽媽,眼眶又濕潤了。他吸了吸鼻子,拉過薄被蒙住臉,捂著嘴不願出聲。
風扇不停的轉動著,聲響掩蓋了溢出的一兩聲啜泣。
直到鶴玉躺上床,瞥見鼓起的小包一聳一聳的,不知道在乾嘛。
“聲聲,你縮被窩裡乾嘛,不悶啊?”
聞澤小身板蠶寶寶似的咕蛹了好幾下,才緩緩出聲:“媽媽,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儘管他有在努力壓製哭腔,鶴玉還是聽出了不對。蹙起秀眉,安撫的說:“你是媽媽的寶貝,當然不會離開你的啊。”
沒有一個當媽的,願意離開孩子。除非是迫不得已,無可奈何。
小崽子到底咋滴啦?難道是在李嬸那裡聽到難聽的話了?這些年她一人帶娃,沒少聽外人的閒言碎語。
鶴玉托腮沉思:“聲聲,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聞澤小身板一僵,知道自己的異樣讓媽媽心生疑慮了。
“沒有,他們羨慕我有這麼漂亮的媽媽還來不及呢。我就是做夢,夢到媽媽你不見了。”
他寧願那就是一場夢。
鶴玉掀開他的小被子,沒好氣的說:“你就給我犟吧,真哪天我不見了,我看你就如願以償了。”
小崽子的到來,純純是個意外。
她也曾慌亂恐懼過,沒想過一個小生命這麼容易就誕生了。
鶴玉是吸收天地精華長大的人參精,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壓根不懂所謂的血緣親情是什麼。
從人參化為人後,認識的朋友一隻手都數得清楚。
和聞諶的相識,也是個意外。後麵發生一些事,莫名其妙的就結婚了。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慢慢能感受到寶寶活潑的心跳。
在這個過程中,她逐漸體會到了一種名為親情血緣的牽絆。她好像不是獨自一人了,有另一個小生命陪著她。
聞澤慌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浸著水澤,翻過身,小手發顫著想抱住媽媽。
一個勁兒的道歉:“媽媽,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聲聲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會說糊塗話了。”
媽媽說得對,他怎麼能一直把壞事掛在嘴邊呢。太不吉利了。
鶴玉用手抵住他的擁抱,瞥他一眼:“知道錯了?”
聞澤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嗯,聲聲知錯了。”
說完,接著軟乎乎的央求:“媽媽,我不想去李阿婆那裡了。能和你一起去太爺爺家嗎?我會乖乖的。”
他要跟在媽媽身邊,警惕周圍的所有人。醫館裡的人,是好的。他怕媽媽在路上碰上那些壞人。
被困住的後幾年,聞澤才知道:他親爸名義上的哥哥,是個糟糕透頂的垃圾渣渣,居然一直有托人來監視著他和媽媽的生活。
背地裡的人是誰,他不知道。隻知道不止一個兩個。
鶴玉不答反問:“為什麼呢?聲聲,我先前問過你,你說你一個人可以的呀。”
“媽媽去醫館不是玩,是有工作的。我們生活處處都需要錢,你吃的穿的用的,是媽媽辛苦掙來的。不可能隨時隨地的陪著你。”
荀家人對她很好,不代表她能得寸進尺。即使小崽子很乖,不惹事不哭鬨,光是站在那兒都會分她的心神。
崽子他爹生前給了她好些財產,不動產和金銀首飾大部分被聞家人收了回去,但她名下有好幾張存折,裡麵的錢都是崽子他爹存的。
那些錢夠娘倆大吃大喝幾輩子了。
可鶴玉不怎麼想動那些錢,看到存折,就會想起當初那個張揚高調的青年,興衝衝拿著存折跟她邀功的畫麵。
記憶猶新,心底莫名多了一絲惆悵。
而聞家的人,她嫌惡心,是一點都不想接觸了。
聞澤癟癟嘴,撒嬌道:“媽媽,我不想和小孩兒玩。他們好煩,突然又哭又鬨,頭都大了。媽媽最好了,就答應我嘛,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