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注視你……
那個紅頭發的少年站在等候區，微微彎腰安靜的注視著場上的比賽。他的頭發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齊劉海，紅色的頭發剪短，削薄的碎劉海散在了額前。
在邊區的時候，他的眼睛不像在場上時因全神貫注而睜大，而是半眯著眼觀察著場上的對手，尋找著對方的弱點。
——那個紅頭發的初一生很可怕。
——白鳥澤初中的牛若也……今年的新人全是怪物。
耳邊傳來路人的議論聲，般若葵很想反駁幾句，不過目光卻沒法從那個男生身上移開。
四歲時，在醫院裡見到的那個紅色頭發、長得像是座敷童子的男孩，般若葵一直以為那不是真實的。畢竟對方說自己是[妖怪]，對般若葵來說，那晚遇到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所以她在夢裡遇到了[妖怪]。
這不奇怪，因為她自己也是[妖怪]。
般若葵其實並不喜歡甜食。
那顆糖，她也是在夢裡吃的，是夾心巧克力糖，很甜。
“般若同學，我們比賽完了。”同班的瀨見英太跑來觀眾席找她：“我們準備去吃午飯了，你也一起來吧。”
般若葵點點頭，回頭看向場上，那場比賽也接近了尾聲。
“哦，這個初中我知道，有個攔網特彆厲害的家夥。”瀨見英太雙手把著欄杆，探出去半個身子：“不知道決賽會不會遇上呢？”
“叫什麼名字？”般若葵問。
“啥？”瀨見問。
“那個攔網特彆厲害的。”
“不知道……等下買本場刊看看好了。”瀨見跳下來：“肚子餓了……走吧。”
午飯是在會場裡的攤位上買的便當，吃完以後，白鳥澤的隊員聚集在一起，為下午的比賽養精蓄銳，般若葵就走出場館透氣。
到處都是人，穿著不同校服的人結伴聚集在一起吃午飯，有的坐在太陽椅下，有的乾脆坐在了地上。
她有些口渴，跑去自動販賣機買飲料喝，投幣，按下按鈕之後。
咕咚——飲料落下來。
與此同時，旁邊的自動販賣機也傳來了同樣的咕咚聲——
般若葵歪頭看過去。
紅發少年彎腰，從貨櫃取物口拿出了一罐飲料。
和自己一樣的，蘋果味的芬達。
少年發現般若葵的目光，抬頭和她對視。
他的嘴裡叼著一根巧克力Pocky，一隻手提著的便利店袋子裡全是甜口的零食，另一隻手抓著剛拿出來的飲料。
他的眼睛很大，瞳色是暗紅色，直勾勾的盯著彆人看，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會覺得奇怪，會馬上移開視線，不再和他對視。
但是般若葵沒這麼做，她眨了眨眼。
少年在陽光下眯起了眼，然後目光落在般若葵身上的校服。
“白鳥澤……”他把自己當做了對手的學校了。
自己該說些什麼呢，般若葵想。
——你還記得我嗎？
她很想這麼問一句。
但是少年不再看般若葵，目光投向她身後更遠處。
“媽媽——”他從般若葵身邊跑過去，那裡有一個麵帶倦容卻依然微笑的女人，手裡還提著便當袋。
“你怎麼來了——我說過啦，自己在會場買午飯吃就好了——你下夜班好好休息……”
在彆人眼裡看上去可怕的少年，用抱怨的語氣說著溫柔的話。
“零食可不是午飯，小覺你好好吃飯啦。”
少年和媽媽坐在路邊的花壇邊，幸福的吃著午飯，開心的向媽媽彙報自己的努力：“我今天超級厲害，得了好多分……”
明明剛才離開的時候，自己一個人落在球隊後麵，沒人來和他說話。
明明剛才在拐角處，被教練訓斥不要預測攔網，他爭辯幾句我也得分了，然後換來教練更嚴厲的指責。
他可真奇怪……
般若葵翻看著手中的場刊，找到了對方的照片。
她喝著蘋果味的芬達，蘋果氣味清新芬芳，汽水酸酸甜甜。
我來注視你吧~
天童覺。
初中三年，她沒有缺席任何一場他的比賽。
在觀眾席，在場館邊，靜靜的看著。
看著少年的身高一年比一年高，看著他的發型從學生氣的散發變成用發膠豎起的帥氣造型。
看他安靜站在邊區，看他被隊友們言不由心的誇獎，看他依舊一個人落在球隊的最後。
看他總是向下的目光抬起，變成挑釁，收斂的表情慢慢囂張，小心翼翼換成了張揚，看他在賽場上變得奪目。
看對手對他咬牙切齒，厭惡、反感，卻又無計可施。
他可真有趣。
有次，般若葵特意的和他走個對麵，故意的把手帕丟在地上，少年看看她，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手帕，雙方大眼瞪小眼，默默的站了一會，他彎腰下去幫她把手帕撿了起來。
“謝——”般若葵的計劃中，道謝完畢之後，要稱讚‘剛才看了你的比賽’‘你真的好厲害’‘我們可以交換line嗎？’。
本來應該這樣的。
但是牛島跑了過來：“小葵，我們比賽完了，要回去了。”
不止牛島，一大群白鳥澤的人飛了過來。
眼前的高個少年移開視線，轉身離開。
“小葵，你挺喜歡排球嗎？每次比賽都來看。”瀨見說：“不如來排球部做經理吧。”
“想得美，我才不想幫你們洗短褲和背心！還有瀨見英太，你給我用敬語稱呼我為般若同學，彆叫我小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