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是連夜跑了,單剩下胤祚自己在這宮裡,都快要讓宮裡的嬪妃給圍了,點心再好吃他也不敢貪吃隻能賞人,人再好看他也不敢見隻能躲著。
此次皇阿瑪與太皇太後的五台山之行,是大阿哥隨駕,太子留在京中,毓慶宮距六宮有些距離,還有侍衛們單獨把守,嬪妃們輕易不敢靠近,於是就成了胤祚他的庇護之所,十日裡他有七八日的時間都跑到毓慶宮來了。
“唉!”
太子有些頭疼,前幾年三藩之亂平叛落下的虧空還未補齊,為了□□,皇阿瑪在李光地的建議下再度啟用大將施琅,任命他為福建水師提督。
如今正是緊要時刻,可他動輒管朝廷要銀子,要火炮,南方稅賦本就因戰亂收上來少之又少,戶部推脫說沒錢,大臣們整日為了招撫和戰鬥爭論不休,堆上來的折子是一遝又一遝。
一旁正在安安靜靜地一個人玩耍的胤祚聽見了這邊的動靜之後,抬起頭看了過來,瞧見太子哥哥愁眉苦臉的,頓時對他心生同情,好歹他在太子哥哥這兒吃好喝好玩兒好,無論如何也該關心關心他。
於是胤祚便親自示意宮人給太子哥哥奉茶,並叮囑要在裡頭加些菊花。
“政務如此繁多,一時也處理不完,這裡頭的菊花清熱降火,太子哥哥喝口茶再看吧~”
“多謝小六,還好有你陪在孤的身邊,來,坐在孤跟前,孤抱著你歇一歇。”
太子初理政務,不免有煩悶之時,格外喜歡在閒暇之餘逗一逗小六,跟他說話不必深思熟慮,瞻前顧後,而且小六在他辦公的時候也不吵鬨,而是乖乖地自己在一邊玩兒,難得可以讓太子放鬆。
胤祚倒也沒有拒絕,主要是他瞧著太子哥哥實在辛苦,讓他抱一抱也不是什麼很難以接受的事情。
太子喝了半杯茶後,抱著小六,揉著他那雙肉乎乎的小手,眼神放空。
“小六啊,孤有時候可真羨慕你。”
胤祚聽聞此言瞪大了眼睛,哥哥羨慕太子哥哥,如今太子哥哥又說羨慕他,這倒是把胤祚給弄糊塗了。
“太子哥哥為何這麼說?”
“孤自幼喪母,未能享受片刻母親的關愛,而小六卻又皇貴妃與德妃兩位額娘一同疼你,此乃其一。”
胤祚聽到這裡,忍不住打斷了他。
“太子哥哥,你見過女子生產嗎?”
“未曾。”太子年紀尚小,如今並未娶妻,毓慶宮也沒有侍妾之類的,他自然沒見過。
“小六也沒見過,但是我額娘去年產下妹妹的時候,我聽皇貴額娘說過,女子生產是要承受很大的痛苦與折磨的,就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若非心存大愛,如何願意經受這萬般痛苦?
雖然我沒見過太子哥哥的額娘,但聽說她是一個性情極溫和的人,她懷著太子哥哥你的那十個月,必然是對太子哥哥千般疼愛,太子哥哥怎會未享受過母親的關愛呢?”
太子從未從這個角度想過,他的心情頓時變好了許多,他將下巴置於胤祚的頭頂,笑了笑。
“多謝小六今日為孤解惑,孤心裡好受多了,不過孤方才還沒說完,小六每日都過得十分輕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可以肆意玩耍,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裡,這是孤羨慕你的第二個地方,也是孤最羨慕你的地方。”
“太子哥哥,古人雲:能者多勞,小六沒有太子哥哥這樣有本事,自然隻能縮在皇阿瑪跟太子哥哥的身後做一個小小的米蟲,太子哥哥有自己的夢想嗎?”胤祚抬起小腦袋跟太子哥哥對視。
胤礽捏了捏小六的肉嘟嘟的小臉,想了想後才回答他:“自是有的,孤想成為皇阿瑪的驕傲,讓諸位王公大臣信服,造福天下的百姓。”
少年血性,意氣風發,胤祚瞧著擁有如此雄心壯誌的太子哥哥十分欽佩。
“太子哥哥誌存高遠,自然要付出比常人多上千百倍的辛苦,不像小六,唯一的願望便是身邊的親人平安健康,開開心心的,太子哥哥,小六覺得太子哥哥這般厲害,將來一定能夠實現你的這些夢想~”
太子抱著胤祚的手臂緊了緊,片刻後,他釋然一笑。
“是啊,孤與小六誌向都不同,那孤倒要問一句了,小六的願望中包含孤嗎?”
胤祚責怪地看了他一眼,故作老成地歎了一口氣。
“難道太子哥哥不是小六的親人嗎?小六可是你的親弟弟!小六自然也希望太子哥哥能夠平安健康,開開心心的~”
“如此甚好,那今後孤便為小六擋在前頭,小六安心享受你的安穩人生可好啊?”
胤祚扭過身子,捧著太子哥哥的臉,吧唧親了他一口。
“那就說定了!今後小六要是惹皇阿瑪不高興了,太子哥哥可要記得擋在前頭~”
太子笑著問他:“孤倒想知道你為何要惹皇阿瑪不高興呢?”
胤祚心想:自然是因為他不想勤學苦練,隻想摸魚,可皇阿瑪卻希望他的兒子各個都是棟梁之才,如此父子理念相悖,終有一日皇阿瑪是要訓斥責罰自己的,不管怎麼說,先拉著太子哥哥做擋箭牌,這個叫做有備無患~
“哎呀太子哥哥~你就先彆管這個了,你答應還是不答應嘛~”胤祚撅著小嘴撒著嬌。
“好好好,孤答應你還不成麼?”太子真是拿他沒辦法。
“嘻嘻~太子哥哥你最好了!”
“那在小六的心裡,是你四哥好啊,還是孤這個太子哥哥更好啊?”太子終於把內心埋藏已久的話給問出來了,他期待地看著懷裡的小家夥。
這個問題的難度不亞於後世那個“我跟你媽掉進水裡。你打算先救誰”。
可胤祚是誰啊,糊弄學王者,他那雙靈動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兩圈。
“當然是要看以後誰對小六更好了~”
太子都被他這個回答給噎住了,不過人家回答的很有道理啊,可不是誰對他好,他就覺得誰好麼。
“也罷。”難不成他一個堂堂太子還比不上小他足足四五歲的胤禛會哄人麼?
“好了,你去玩兒吧,孤歇好了,該繼續辦公才是。”
胤祚趕緊主動起身,並乖巧地說:“那小六就不打擾太子哥哥了~”
“今日中午就彆回承乾宮了,孤叫人給你準備了你愛吃的鬆鼠鱖魚。”
胤祚舔了舔嘴唇,笑嗬嗬地說:“那小六就在一邊繼續陪著太子哥哥好了~”
“去吧。”胤礽頓時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動力,提筆繼續伏案疾書。
太子的乳母如今也是越來越喜歡六阿哥了,不為彆的,單就六阿哥能夠讓太子開懷,六阿哥不來的時候,太子總是眉頭緊皺,忙起來連飯也顧不上吃,可六阿哥在的時候,太子擔心六阿哥餓著,總是會到了飯點之後,便立刻停筆,陪著六阿哥一塊兒用膳。
所以有她盯著,這毓慶宮的宮人沒有一個敢怠慢胤祚的,吃的膳食也好,零食也罷,都是最好的,隻怕是大阿哥到了毓慶宮也得不到這份尊敬。
“六阿哥,到午時了。”太子的乳母走上前來,小聲地對著六阿哥說了這麼一句。
胤祚抬起頭,笑著輕輕頷首,示意她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了。
過了一會兒,胤祚噠噠噠噠跑到太子哥哥的案牘旁邊,看著他書寫。
過了一會兒,太子忍不住停筆,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可是餓了?”
“一點點,不過沒關係的,小六等太子哥哥寫完~”他眨巴眨巴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十分乖巧地說。
胤祚人還沒有桌子高,所以他腳下還墊了一張特製的小矮椅,這是前幾日太子特意命內務府做好送來的。
太子放下手中的筆,將折子一合。
“好了,孤已經寫完了,剩下的用完膳再寫,走咯,孤帶著咱們小六吃鬆鼠鱖魚去。”
說罷便將小小的胤祚抱起,往前走去。
“太子哥哥辛苦了,太子哥哥吃~”坐到飯桌前的胤祚並不講究什麼規矩,太子也很喜歡這樣與小六家常的相處,好似他們真的就是平常百姓家中的一對兄弟。
“好,小六陪著孤也辛苦了,多吃些。”
“嗯~”胤祚最近已經不被允許吃甜的點心了,嘴上直念叨,太子投其所好,特意叫人請了個會做江浙菜的廚子,所以胤祚如今就愛上了酸甜口的江浙菜。
“嗷嗚~”胤祚頓時張嘴吃了一大口。
鬆鼠鱖魚的刺都是提前去了的,所以即便是不怎麼愛吃魚的胤祚也對它愛的不得了,吃起來大口大口的,這鬆鼠鱖魚,外麵裹著的麵糊十分酥脆,澆在上頭的醬汁又是酸甜口的,極大程度解了油炸所帶來的的膩,內裡的魚肉又嫩又軟,口感極其豐富。
“好吃吧?孤可沒有騙你。”
胤祚連連點頭,好吃到他都快要把自己的舌頭吞進肚子裡了。
“太子哥哥你怎麼知道江浙菜的呢?莫非你去過江南嗎?”胤祚一個人乾掉了大半條鬆鼠桂魚之後,停下來開始吃彆的。
“聽說江南才子多,風景如畫,可惜孤並未去過,不過是曾經陪著皇阿瑪去宮外的時候,曾在京中一家江浙菜館嘗到過這江浙菜。”
一旁太子的貼身太監笑著插了一句嘴:“六阿哥您是不知道,太子知道您喜食甜口,特意命奴才親自出宮了一趟,去找那菜館的主廚,途中可是費了好大的一番功夫,可見太子多重視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