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壓歲錢紅包,很多阮槐序都不知道扔哪兒了,最後能找到的能用的也不到兩千塊,她就靠著兩個紅包裡的錢和趁小假期偷偷出去打工賺的錢,硬是撐過了半年。
阮槐序娓娓而談:“我高中沒什麼錢,也不怎麼會算賬,為了省錢,經常是不餓就不吃。學校的米飯和饅頭很便宜,但單吃都難以下咽,打菜又太貴,最便宜的土豆絲和白菜豆腐都要五塊錢,而且味道也很淡,跟水煮的差不多,但要是有幸吃到沒炒勻的鹽,又會很鹹。後來我發現,早餐的包子和餅是最劃算的,所以我早上會買夠一天的量,留到中午和晚上吃,不到十塊錢就能解決一天的夥食。同學問我,我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沒錢,隻說是我懶,不想去食堂排隊打飯。寒暑假我會讓阮瑾哥哥帶我去打工,我跟他說,我是因為覺得好玩,結果為了圓這個謊,打工結束後,我請阮瑾哥哥吃了一頓飯,我們第一次打工賺得錢就花完了。”
真的是一邊哭一邊吃,阮瑾問她,她還說是因為體會到了“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雖然他們沒有種地插秧,但也是經過辛苦勞作才賺來的錢,吃上的飯,怎麼不算體會到了食物的來之不易呢。
阮季夏大拇指的指甲緊緊抵在食指上,她每說一句,他就用力一分。食指處傳來尖銳的疼痛,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暫時壓製住心中那更為深重的痛苦。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好像敘述的是彆人的故事,她的話如同尖銳的針,密密麻麻刺透皮膚,讓他無法呼吸,阮季夏極為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我不知道……”
阮槐序輕笑,“你當然不知道。”
還算嬌生慣養的她,持續那樣的飲食才幾個月,身體就變得虛弱起來,那個時候她心裡還是抱有一絲幻想,或許爸爸媽媽會注意到她的不適,會像小時候那樣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裡,跟她說聲對不起,說他們不該忽視她那麼久。
但是幻想終歸是幻想,發現她變化並且給與她關心的,不是她的爸爸媽媽,也不是她的親哥哥,而是和她沒有一點兒血緣關係的阮鶯時。
阮鶯時說爸爸媽媽和哥哥其實很關心她,但是她卻選擇了離家很遠的高中,所以他們很不開心,如果她能服個軟認個錯,他們可以給她轉學到清風,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此前數年,阮槐序一直在祈求父母能多關心她,也一直在向他們示弱討好。阮鶯時的話無疑是在告訴他,她的父母知道她遭受的一切,卻無動於衷,因為他們想讓好不容易硬氣起來的她再示弱一次。這話誘惑著她,仿佛隻要她再服軟一次,就會回到從前,她最向往的從前。
但阮槐序是個會把一條路走到黑的人,阮鶯時的話,隻會讓她更不願低頭,硬撐著不吐一句苦水。
她雖然不懂阮鶯時做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但她不得不承認,阮鶯時比那個家裡的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不理會失魂落魄的阮季夏,輕飄飄地扔下一句“我要休息了”,阮槐序就回去了自己房間。
跟季節說的半個小時早就過了,阮槐序回房時,季節已經在床上躺著了。
他張開了嘴還沒說話,就被阮槐序塞了任務。
阮槐序依舊懷疑舉報舞者的華人女士是阮鶯時,她把新發現的事情跟季節講了一下,然後又說,“你想辦法套一下阮鶯時的話,看看關於夏林薇和易陽,她都知道多少。”
“行。”季節答應的痛快,“怎麼感覺你跟阮季夏聊完後,心情好了很多?你罵他了?”
阮槐序眉毛輕挑,雙目含笑,“我什麼時候罵過人?”
“經常。”季節也跟著笑,“你罵人隻是不帶臟話罷了,真要擠兌起人來,這個點,也是能讓人失眠的。”
阮槐序:“你白天也沒饒了他。”
季節:“所以呢,阮季夏這回哭了沒?”
阮槐序搖頭,“沒有。”
季節“嘖”了一聲,“他肯定是當著人麵強忍淚水,晚上回被窩裡偷偷哭。”
阮槐序:“誰知道呢。”
除夕盛宴,阮槐序有條不紊地指揮安排著,甚至還上手做了兩個菜。
眾人早已見怪不怪了,阮季夏他們卻沒見過這場麵。
阮家過年很講究,除了活人團圓要吃好喝好,還有祖宗祭祀那一套,繁文縟節搞得人頭大,這也是於涵不願意來這邊過年的原因之一。
因為規矩多,每個大人都要負責一些事情,今年沒有被分配任務,她還有些納悶,以為是阮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