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沐很少有臉色這麼難看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刻站起身，用力地搖了搖頭：“不可以這麼做！”
學者在演講台上愣了一下，然後微微蹙眉：“時沐同誌,我隻是提出一種可能，目前一切都隻是推測，認為晶核的精粹液外用可以作為緊急傷藥，內服或許有催化的作用，但是並沒有進行實際操作,你不要太激動。”
時沐相信他肯定沒有直接做這樣的實驗，畢竟涉及到人體相關，除非到了緊要關頭，幾乎都是不可能被通過的研究提案。
但是學者在公開場合將晶核存在催化人類進化的可能提出來，把這麼一個危險而充滿誘惑的選擇擱在這裡，實在是一種對於人性的考驗。
這場講座是麵向全體出外勤的戰鬥部門的，而不是麵向所有曾經去過異界的精英戰士。
現在分散在全國五大區的精英戰士也不過三千多人，分到各區域最少的五百多人,最多的七百多人，怎麼都不可能覆蓋整個區域,所以有更大一部分的參與者都隻是普通的軍警人員，沒有經曆過異界的升級，在麵對變異生物的時候沒有壓製能力，需要更多地依賴武器。
但是武器的作用會越來越小，魔法卷軸普通人用個幾次就會被耗空精力，不得不休息或者……靠晶核救急。
晶核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東西，甚至是每次行動還要主動給每人配備齊一定數量的補給品，想要搞到足夠多的晶核實在是太容易了。
而壓縮提純技術也並不是一項很困難的技術，隻要找到一個規模合格沒有被酸雨汙染的普通機器,操作並不難，像時沐這樣在學校選修了相關課程的，都能跌跌撞撞地搞出一些精粹液來。
更彆提精粹液在緊急療傷方麵的效果很好，隨著很多原材料的腐敗，很多藥物現在都變成了不可再生品，如果真到了必要的時候，有良好療效的晶核精粹液一定會被用作緊急藥物。
如果精粹液流通起來，難保不會有人起其他的心思。
之前變異鼠和變異柳的模型會進化到多強悍，在座的所有人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在末世，實力決定了一切。
而且也會有不少人可能會考慮到家人，為了讓家人有更強的自保能力，會不會鋌而走險？
一旦有人參與進來，就會有極大的變數。
時沐不知道學者是沒有想到這些，還是真的另有其他的心思，但是她必須在這場全程直播的講座中把弊端強硬指出來。
“如果晶核提純的精粹液真的有非常好的治療效果，我作為外勤戰鬥部的一份子，肯定也是非常高興能有更多的保障的。”時沐歎了口氣，“但是請您一定三思，也請在觀看的大家都謹記，千萬不要試圖用它來催化自己，試圖獲得進化的能力。”
“我們到目前都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能量導致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末世，但每一個異變的生物和因酸雨而變成的喪屍體內都會有這麼一顆晶核，我們是不是可以大膽猜測一下，認為晶核其實就是它們能力的來源載體？”
“越強的怪物的晶核裡含著越充沛的能量，反過來講，是不是隻有能量越來越多，才能供給更強的個體的生命活動？”
時沐繼續道：“我在執行任務時遇到過一棵變異的盆景榕樹，擊殺它後獲得的晶核雖然等階高，但是渾濁不堪，因為它十分貪心地吸取了很多未變異的生物的生命力，但是卻並沒有去吸收。”
“為什麼不吸收？因為吸收轉化這些未變異的能量，要消耗的能量比能得到的更多，得不償失，所以它隻能存儲著，把自己的晶核搞得一片汙濁。”
時沐停頓了一下，目光望向轉播的設備，緩緩道：“我希望大家能理解我所說的意思，想要變得更強是每個人都無可厚非的想法，這意味著能有更高的戰鬥力，能擊殺更多的變異生物和喪屍，能有更高的生存概率，能為國家做更大的貢獻。”
“但是寄希望於晶核精粹液是非常不穩妥的，甚至於想要讓人類‘進化’這件事，也是個很危險的想法。”時沐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台上的學者，“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進化和異變是息息相關的，我們尚不可得知這兩者是不是完全綁定的關係。”
“即便是表達出非常強的親近人類傾向的變異寵物們，也沒有一隻是在體型和樣貌上保留了原有狀態的，全部產生了異變。”
“這種不可控的進化，不應該是我們關注的方向，也不應該有人要為了這種研究而承擔風險。”
“退一萬步講，就算晶核催化的人類進化是安全而有效的，那麼，以目前我們能掌握的情報推測，進化的人或許也會在體內生成一顆晶核。”
時沐深吸了口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進化者以後很大概率就隻能以變異動植物為食，普通的食物會變成一種負擔，吸收普通食物消耗的能量比得到的更多。”
“而變異生物會變得越來越強，本來是任務對象的東西，需要小心謹慎去應對的東西，成為了日常的飲食，我覺得這反而是一種對生命安全的極大威脅。”
“說到這裡，其實大家也能明白了。”時沐抿了抿唇，“變異生物間的爭鬥不全是因為攻擊性的本能，也不全是為了吸取對方的能力。它們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想著要拚命進化，很多時候也是在進食。”
“而除了內鬥，它們還有一種通用的進食方法。”
時沐抬眸，麵色冷峻：“……吃人。”
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時沐的身上。
時沐短促地笑了一下：“我們能作為變異生物的食物，肯定是有我們的原因的，大家千萬不要因為想要增強一時的能力，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麵。所有的進化都是不可逆的。我們還有很多其他能變強的方法。”
“……我們還有一些秘密武器，很快就能跟大家見麵了。”
因為在場的有不少人並不太清楚異界的存在，尤其是首都區外其他四個大區的非精英戰士群體，時沐便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