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沐的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 在意識到身後的人是誰之前,先行迅速下蹲用手掌撐地,借撐到地麵的反作用力急速滑向側邊, 躲避開了那柄忽地刺下的短刀。
她極快地轉過身站起,驚訝地看向偷襲者, 緊接著眉頭微皺。
“白豹?!你還好嗎?!”
白豹一擊不成, 雙手握著短刀垂在身前, 頭也低低地落著, 沒有回應時沐的問話。
他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然後越抖幅度越大,整個人像是開了震動模式一般, 手腳都晃動起來。
時沐從儲物空間中取出鐮刀, 短暫地思索了一下,又換成了一把攻擊性相對差一些但使用起來靈便的輕刃。
她謹慎地向著白豹所在位置的反方向後撤了一步:“你還能認出來我是誰嗎?”
白豹忽地抬起了頭。
他這個抬頭的角度十分詭異,不是正常人自己快速揚起頭的感覺,而是像被其他的存在揪著頭發猛地拽了上去,而且因為力度沒掌握好, 將他的頭拽得過於高,高高地仰上去望著天。
時沐的心狠狠一揪。
白豹現在, 活像個木偶戲表演中被操縱的人偶,還是被不知輕重的新手所操縱的。
他的頭被拽上去又按下來,微微偏著,但也能讓時沐看清他的表情。
這一眼看過去,時沐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更難受。
白豹顯然還有自己的意識,他整張臉都在痛苦地掙紮著,線條緊實的麵部肌肉都在抽搐一樣顫抖,嘴唇不斷地蠕動著, 像是要發出聲音。
他圓睜著眼睛瞪著時沐,目光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情緒。
他的手慢慢地握著刀抬起,刀尖直衝著時沐的方向。
和這個舉動所表達的信息截然相反的,是白豹額頭上因為極度用力掙紮,而繃緊鼓出的青筋。
他蠕動著唇,用儘全身的力氣,終於嘶啞地輕聲擠出一句話:“……殺了我。”
他話音剛落,一股近乎血紅色的絲線憑空出現,飛快地環著他的身體纏繞起來!
不,不是紅色的絲線,也不是憑空出現。
大股大股的白色絲狀物從白豹右手的虎口處彈出,附著他的血液,在他身體周圍層層編織圍繞起來。
白豹的麵上浮現出痛苦的神情,可他無法挪動也無法再說出口什麼話,隻能目眥欲裂,絕望地看著這一切。
那些吸取了他生命力而凝成的絲線,纏繞在他的身側,快速地包裹住他大半個的身體,形成了一個類似繭樣的存在,反而像是要牢牢地保護住他。
時沐握著刀的手緊了又緊,理智告訴她,她現在應該衝上去了結掉白豹的性命,既能終結掉白豹的痛苦,又能保證這些異狀不會危害到其他隊友,不會影響到此次的任務。
可是不久之前,白豹還在跟她講曾經的趣事,鮮活,充滿著生命力。
他是國家的精英戰士,怎麼能敗在一個僅僅是幾秒鐘就愈合的小傷口上呢?
[他的手是被藏在掃帚中的蜘蛛刺破的,傷口中被放置了蟲卵,現在整個人已經被寄生了,就算是你能控製住他,他的生命力也會被蟲卵吸取乾淨,供應給最初始的母蜘蛛。]
時沐握緊武器,微微顫抖:“你怎麼現在才說?”
統子哥有些無奈——
[我也不是全知全能,涉及到異世界還能早些提醒,在你們的世界裡,我畢竟是屬於外來係統,隻在偶爾的情況下可以預警,其他時候隻能打馬後炮。]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救,先製住他,把那隻起源的母蜘蛛揪出來殺掉再說!]
在這種情況下,時沐彆無他法,咬咬牙握緊武器,向著白豹的方向衝了過去。
興許是蜘蛛絲吸取了足夠的生命力,又或者是時沐的殺氣激發了它們自保的本能,它們對於寄生體的操控能力忽然直線上升,開始操縱著白豹的身體進行應對和反擊。
這些蜘蛛絲很堅固,圍編成的絲繭表麵還附著了一層粘液。
輕刃砍在繭層上,傳回來的手感軟彈又黏滑。
時沐隻想砍破絲繭,將白豹束縛住,完全不想傷害他,反而導致自己的行動受限,一時之間拿捏不住力道,幾刀下去都沒有砍裂絲繭,僅僅砍出了幾條裂隙,一眨眼便被修補完全。
粘液牢牢糊在刀刃上,完全甩不掉,沒幾下就搞得這把輕刃幾近報廢。
繭層忽然自內而外地自行裂開,緊接著便是白豹手握斷刃發起的攻擊。
寄生蟲卵對白豹身體的掌控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得更加嫻熟,繭層在進攻退守間開合的角度刁鑽,速度也快,配合著白豹本就出眾的近戰能力,一時間來勢洶洶。
白豹的神情反複地變化著,眼看著就要從掙紮變得逐漸麻木。
時沐焦急出聲:“白豹!穩住清醒的意識!不要被寄生蜘蛛吞沒了!我一定會努力救的!你堅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