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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地難,瘟疫橫行的時候,我發現這些凡人就隻能寄托於神鬼,不是拜五鬼,就是拜昊天大帝,那些供奉擺得發了餿,請神的符籙飄得滿天都是,也不見哪個神仙下來救他們,不是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的麼……”
一片符籙飛到臉上,季罌扒下來在手上展開,翻來覆去地看,“昊天大帝行瘟布疫,他們還得拿僅有的食物祭祀供奉,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就好像一個人路過時突然朝你打了一拳,你不能還手不說,還得給對方賠禮道歉。
“有意思的東西你見得還不夠多。”紅玉姬垂下淡漠的眸子,瞥向季罌手裡的符籙,輕笑了一聲,這一笑飽含了太多的東西。
“他們也是想上達天聽,祈求早日脫離苦難。”五龜氣鼓鼓地從後麵走上來,大眼睛瞪著季罌,“你沒必要這樣說他們。”
“小丫頭……”
季罌原是不打算給這單純小丫頭潑冷水的,但轉念一想,她人在江湖這麼久了,居然還這麼單純,實在是要不得。
所以她還是選擇了潑冷水,“昊天大帝要是能聽到他們的祈求,早就收幡下派雨伯了,還能大旱至今滴雨不下嗎?”
“……”
她平靜地道出了事實,五龜無從反駁,但也不願意承認就是了,“上天既然管理人界,那凡人求神,神聽見了就會出手的不是嗎?”
紅玉姬難得耐下心,與這姑娘解釋,“下界雖受神界管束,但神界講天命氣數,不到必要時,是不會插手人間事務的。”
話說得很直白了,五龜仍不服氣地撅起嘴,咕噥一句:“才不是這樣……”
季罌眉眼裡帶起笑意,“不知道烏龜妹妹可有聽人說起,其實你們信奉的天神多是惡人出身。”
蔫頭蔫腦的五龜聽不得褻瀆神明的話,頓時又急眼了,“如果是惡人,我們為什麼還要立廟供奉香火。”
“那隻是神和人所謂的約定。”紅玉姬說著,喉嚨裡溢出一絲冷笑,明明還年輕的臉,好像飽經風霜,看破了紅塵俗世的紛擾。
“你們供奉他們,他們聽憑你們的差遣,看似達成了一致,實際上天神隻會在最合適的時機出現,而不是人最需要的時候。”
“不是。”五龜一直以來的信仰好像在一夕間崩塌了,打得她措手不及,“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求神是求錯了麼?”
就在季罌以為紅玉姬會說些難聽的話,卻聽她道:“求神也是尋求慰籍,沒有對錯。”
“哈哈,這倒是真的。”
季罌肯定了紅玉姬的說法,然後誠懇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不過呢,在神看不到的地方,總不能等死吧。所以與其等著神解救,不如靠自己,成為自己的神。”
被她這麼一說,五龜頹喪的心情好多了,又重新鼓起乾勁,“那邊還有許多病患,我得先過去了。”
五龜告辭,去了下一個療治點,兩人也從廟宇前收回視線。
“此地重火缺水,或許能找到鏡子。”季罌判斷道。
紅玉姬道:“方才我已查探過,有你留下的煞氣。”
“那就簡單多了。”季罌伸了個腰,“這次大概會是最輕鬆的一次。”
紅玉姬無聲而笑,“話彆說太早。”
就她們轉眼的這會功夫,沿途又多了些患者,被陸續抬進路邊搭設的草棚,同時官差進進出出,將一些奄奄一息的病人挪到外麵,用破草席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