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季罌明白她的意思,接住她拋過來的劍。
在吞獸張口之際,紅玉姬徑直跳進去,從外麵看,怪物的腹部膨脹起來,像一個巨大的袋子裝滿了水,肉不斷泛起漣漪。
季罌站在吞獸脊背上,看到吞獸的肚子裡影影綽綽燃起火色,那火在皮肉底下,足以灼透堅硬的獸甲。
就是此刻,能否一舉捶碎無間鏡,也隻能說是儘力一試。
季罌舉起長劍,貫注全身功力於劍刃,對著那束火光重重刺下。
甲破了,吞獸背脊血流如注,隨著痛苦的嚎叫嘶吼,一股火焰噴薄而出,裂開數道縫隙的無間鏡從劍口跳了出來,釋放出的威力將所有人震落在地。
季罌爬起來,還沒看到紅玉姬身影,急得她大喊:“無間鏡已經碎了,紅玉快點出來!”
在怪物倒下之際,紅玉姬從口中飛出,穩穩落下。
已經裂開縫隙的無間鏡開始剝落,散作一片一片,支離破碎地散在地麵。
那吞獸被無間鏡引來的天火燒透了厚甲,痛苦地朝深林狂奔而去,相柳宜怕它害人,帶著混元弟子追過去。
大家跟在後麵,見那怪物撞進一道山澗,他們穿過水簾,發現化為人形的吞獸已經倒在石床前的血泊中。
葉金州上前去查看,“他死了。”
眾人才看到石床上有一具人骨骷髏,不知道死去有多久,骨架碎成好幾塊,縫隙裡都長出雜草。
這副骷髏應該就是吞獸要救的凡人水仙。
紅玉姬道:“都是假象,鏡子碎了,假象也就消失了。”
季罌:“它被騙了。”
葉金州嗤道:“好歹也是修行多年的大妖了,竟然還會被騙。”
“大概是用情至深吧。”有人道。
“拆散有情人也配稱用情。”紅玉姬冷笑著堵回去,臊得那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臉頰漲得通紅。
“師兄,現在怎麼辦?”葉金州問相柳宜。
“把這裡封了吧。”
無間鏡碎了,吞獸也死了,這邊的事算是徹底了結了。
相柳宜吩咐了幾名師弟,讓他們將這處封起來。
季罌還沒有問到幕後指點的高人是誰,吞獸就死了,她頗是可惜地搖頭歎息了一陣,但事已至此,也彆無他法了,隻好和大家一起返回根據點。
相柳宜告訴季罌,他還要回到祭舞國繼續施藥,幫助那裡的百姓度過難關,不能送她回去了。
季罌也要繼續去找浮遊殿,可要怎麼回去呢?
無間鏡碎了,老城主失去了此生的信念,又蒼老了很多,她失魂落魄地囈語著,“結束了,還是結束了。”
黑夜結束了,天光即將照亮這片土地,眾人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然後他們驚愕地發現身體跟著大地搖晃,接著眼前升起大片黑霧,黑霧中有白光閃過,他們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進去……
等到意識回到身體,已經置身於一片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街市。
季罌看向左右,昭炎,紅玉姬,謝思周,索差都在,還有五龜,晏驍和懷魚,以及……突然蒼老到老的不成樣子的老城主。
五龜有些茫然,“怎麼會這樣?我明明還在為大家療傷。其他人都去哪了?”
昭炎道:“這裡是公玉城。回來的人應該都是當時被帶進無間鏡的人。”
他的話似乎有道理,但晏驍和懷魚兩人不是,所以索差有疑問,“那他們二人呢?”
季罌無語地翻起白眼,“他怕我跑了,非要拽扯我。”
晏驍也不示弱,“彆把我說得那麼沒心沒肺,要不是為了救你,我們能到這裡?”
兩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爭執起來,紅玉姬皺著眉緩緩走到前麵。
街市還是公玉城的街市,但眼前的百姓無一不是穿著破舊衣衫,每個人眼眶深陷下去,瘦弱到隻剩一副嶙峋的骨架。
“是公玉城本來的樣子。”她道。
的確是最初那個困苦潦倒的公玉城,前不久的那些繁華和富庶,仿佛隻是黃粱一夢。
老城主顫顫巍巍的身體終於支持不住,倒了下去,五龜將她扶起,看到銀色蓬發下,老人渾濁的雙眼泛出了淚光,卻哆嗦著嘴唇蒼涼地笑起來。
“惶惶幾十年,到頭來還是一場噩夢。”
老城主苦笑著搖頭,“走吧,走吧,是時候去做一個了結了。”
她掙紮著站起,推開五龜的手,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一個人蹣跚著向前走。
“老城主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