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傾斜,索差站立不穩,撞翻了玉瓶,隨之一道古怪的力量將他吸了進去。
索差摔進了一個四周星辰環繞的地方,他一個體魄過人的人竟半晌才掙紮著爬起來。
魘夢君見是他,大笑道:“是你啊,亡命天涯的西北狼,曇花一現的紫微星。”
索差皺著眉,陰沉沉地盯著麵前的怪物,“你是魘魔?”
魘夢君捋著雪白的長須,“不錯,本君就是浮遊殿的主人魘夢君,也就是你們口中的魘魔。”
索差瞳孔猛縮,攥住拳頭。
魘夢君將他的動作收進眼底,“怎麼,一個凡人想和我打?”
一個凡人,真讓他打一頓無異於給他搔癢。
索差渾身肌肉緊繃著,沉默不語,隻是死死盯著他。
魘夢君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隻是肉痛地看向損毀的魘陣。
他念咒起了一卦,季罌竟然生機未斷。
一種脫離掌控的恐懼感湧上心頭,他視線落在索差身上,眼珠轉動,忽然生出一計。
“跟了季罌這麼久了,你一定還沒見過她的真麵孔吧。”他道。
看索差一臉疑慮,就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魘夢君睨著他,“我知道你想做什麼。離開風海國後,你立刻北上去羅邑國,自然會見到來尋你的族人。”
“如果遇到季罌,你就跟著她,一定會得償所願。”
索差:“我憑什麼要信你的話?”
“這浮遊殿上來難,下去更難,沒有本君相助,你這凡胎如何出得去。”
魘夢君握起一訣,打開了一條直通山下的路。
“季罌會遭逢一次死劫,她若能逢凶化吉,你跟著她,於你有天大的好處。”
索差眯了眯眼,似乎在辨彆他話中有幾分真假。
魘夢君猛然揮手,一道異光乍現,晃得人睜不開眼。
索差下意識抬手遮擋,身體突然就被什麼吸了進去,等到睜眼再看時,他已經坐在一隻大鱉的背上,手裡還多了一個包袱。
他打開來看,裡麵居然是金箔路贐。
“按我說的去做,不會有錯。”
魘夢君見他神色猶豫,忽然想起他在季罌的夢裡看到的景象。
那應該是她心底最深的記憶。
會是什麼呢?
“對了,本君已經脫離無間鏡,何不去人間走走,也許會有新的發現。”
魘夢君才想起自己恢複了自由身,頓時搖身一晃,離開了浮遊山。
……
季罌的生魂在荒漠墓地的上空飄蕩著,不知道該漂去哪裡。
她在沙丘上眺望著茫茫無邊的大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一陣風吹來,吹開的沙礫下露出森森白骨,她飄近了瞧,每一寸都藏著亡人,散發的氣息如同利刃般割在她臉上。
好痛。
她儘力避開那些白骨,遍體鱗傷地逃出來,躲在一旁,看見一幕幻象。
這裡曾是夏王朝的關隘,上將軍兼天師施也狄帶領士兵駐守在此,抵禦東進侵擾的蠻夷。
在淪為蠻夷之地前,這裡曾發生過一場鏖戰。
孤立無援的士兵們敗於蠻夷的強烈進攻,全軍覆沒,蠻夷割下他們的頭顱,向他們的首領邀功請賞。
勝敗乃兵家常事,失去的土地自然淪為了勝者的戰利品。
然而異常頑強的王朝士兵,死後依然頑強,他們的魂魄盤桓在大漠裡,繼續抵禦東侵的蠻夷。
大漠鬨鬼,蠻夷們舍棄了這片土地,慢慢的,變成了一片人煙罕至的荒漠。
衛國之師,他們死後的亡靈浩氣能滌蕩最凶煞的戾氣。
這也是製衡她和紅玉姬的原因。
季罌的生魂飄下來,來到她的軀體,在軀體旁,殺千刀發出微弱的佛光。
季罌生魂再次飄起來,恍惚間她聽見有人在召喚她的魂。
“醒來,醒來。”
是個男人的聲音。
縹緲遙遠,但清冽像泉水,流過她的心間。
她茫然四顧,“誰在叫我?”
還是那個人的聲音,“季罌,醒來了。”
聲音漸漸飄遠了,她的生魂急速墜落下去,被迫回到了肉身。
她驚惶地睜開眼,入目的是紅玉姬的臉。
“快起來,我帶你出去。”紅玉姬將她扶正,氣息不是很穩。
她們被薄弱的結界保護著,外麵飄著大量的亡軍遊魂。
三魂隻剩下一魂,她還在失魂狀態。
季罌動了動手指,握住殺千刀,已經能使出一點法力了。
於是她用這微弱的法力將殺千刀釘在腳下的沙礫中。
紅玉姬看著那半截禪杖發出純淨的佛光,隨著佛光大盛,殺千刀現出完整的禪杖形狀。
佛光向外流散,所到之處,亡魂得到超度,鬼卒們放下了兵戈。
紅玉姬強烈地感覺到真元也在流回身體。
而眼前的沙漠似乎也在流動,仔細看,那些沙礫在下沉,帶著她們向下墜落。
“姐姐。”靈樞目露懼意,她的手掌裡一片墨色。
紅玉姬抓起一把沙礫,黑色的液體從指間淌了出來。
“這是?”紅玉姬瞳孔微縮,“墨!”
眼前的沙漠一點點消失,出現斷瀑和懸崖,而背後是滔天海水。
“靈樞進來。”
她將靈樞收進人鬼陵,抱起季罌掠出去。
剛好一個浪頭拍打過來,她被掀在懸壁上,季罌則墜進了茫茫海水。
她顧不上鑽心之痛,俯衝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