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台風過境,房子四周的門窗全都被砸的晃蕩響, 睡得時候還風平浪靜, 結果半夜被陽台上的動靜給吵醒。
李宓臥室的窗戶沒關牢, 吹得窗簾呼啦作響,外麵風大雨大, 伴隨著電閃雷鳴。
她抱著小奶包在床上怵了幾秒, 後悔晚上把應嶸趕出去了。
壯著膽子起來, 打開床頭的燈,想去關窗戶,開關一摁,燈沒亮。
心裡頓覺不妙,肯定是停電了。
她睡得是主臥室, 外麵連接了一個非常大的觀景陽台,陽台上有原來主人家放的盆栽,李宓起來後, 準備去關窗戶,結果被風帶起來的盆栽直接從她頭頂上飛過, 砸進了臥室的地板上。
碎聲清冽,把睡夢中的小奶包嚇醒了。
他下意識就去抓李宓, 結果撲了個空, 意識瞬間從夢裡抽回。
嚇得哭起來::媽媽!
李宓在卷著被台風刮得亂飛的窗簾, 回頭看他, 房間裡漆黑一片。
“我在關窗戶, 彆怕, 彆哭呀。”
小奶包聽到她的聲音後,就要從床上下來找她,李宓嚇得立刻炸毛。
“在床上彆動,地上有碎瓦片。”
小奶包被她一吼,立刻不敢動了,重新縮回被窩裡,小聲的啜泣。
烏漆嘛黑她什麼都看不見,做起事來不順手,這台風太恐怖了,她長這麼大都沒經曆過。
李宓不知道這時候叫應嶸他能不能聽見,但還是扯了嗓子叫他。
房間裡突然出現一道光。
應嶸打著手電筒從外麵進來,門一開,風立刻往外灌。
“彆怕。”
應嶸最早發現斷電的,剛才他往去樓下找電閘,發現總閘跳了。
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聽到樓上有東西碎了,立刻往回走,腳步倉促焦急,怕樓上出事。
進門後,手電筒掃了一圈,看到李宓和小奶包都好好的。
“我來。”
四處飄動的窗簾,很快在應嶸的大手下被卷起來。
打了個結後,出去把陽台的窗戶都關上。
房門被關起的刹那,可怕的聲音全都被隔絕在外麵。
李宓剛才差點就被花盆砸到,心有餘悸,伸手抱住應嶸:“剛才嚇死我了。”
應嶸順著她的頭發:“沒事了,怪我。”
李宓:“怪你什麼呀?”
應嶸總是習慣性地把責任攬在他身上,李宓失憶了,他也愧疚。獨自在國外撫養兒子,他也愧疚,就連台風來了,李宓忘記關陽台窗戶,他也愧疚。
著她語氣裡嗔意,應嶸想她大概不是真的生氣:“怪我今晚沒有厚著臉皮賴在你房間。”
小奶包也被嚇到了,他年紀小,也是第一次經曆台風。
趴在應嶸的懷裡瑟瑟發抖:“台風好可怕。”
應嶸不想讓他恐懼,輕聲慢語的哄著他:“外麵這個不是真正的台風,明早爸爸帶你去看真正的台風。”
應嶸是想明早帶他去趕海。
小奶包搖搖頭:“我不去,,我害怕。”
應嶸從來不去教育他說男子漢該堅強這些話,在他眼裡,自己的兒子已經足夠優秀和完美,每個小孩都會有恐懼的東西。
應嶸:“台風其實跟聖誕老人是一樣的,它是給我們帶禮物來的。”
小奶包心裡的好奇被他勾起來:“它會給我們帶什麼禮物?”
應嶸把他重新放回床上:“明早你就知道了。”
把兒子哄睡著,李宓也躺在旁邊沒什麼動靜,應嶸慢慢站起來,準備回臥室。
正站起來,就被李宓摁住了。
她往裡麵靠了靠:“彆走了,過來睡。”
房間裡太黑,應嶸看不到李宓臉上的表情,但是這句話很軟很慵懶,若有若無地勾引著他。
應嶸反手把小奶包往裡麵放。
李宓睜開眼,聽他細細索索的動靜:“你乾嘛呀?”
應嶸:“把兒子抱過去。”
李宓拚命地抱著兒子不撒手。
彆以為她不知道,把兒子放中間他們還能蓋著被子純睡覺。
要是把兒子抱走了,大概會不蓋被子不睡覺。
她抱著小奶包在懷裡:“你彆想啊。”
剛才去陽台關門窗,應嶸的衣服的雨打濕了一片,脫了睡衣之後,占著床邊的一點點的小位置。
“你過不過去。”
李宓:“睡覺就睡覺,你好好的脫衣服乾嘛呀?真是的。”
應嶸拉著她的手放在背上:“衣服濕了,你想什麼呢?”
李宓:“.……”
李宓抱著小奶包往裡麵挪了挪,應嶸直接把他倆抱起來,翻了個麵。
原本小奶包睡在中間,被應嶸翻到了外麵。
李宓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下一秒就在應嶸懷裡了。
“……”
她就知道!
他身上濕意大,冰冰冷冷的。李宓像個小暖爐一樣被他抱在懷裡。
兩人身形都不矮,但是李宓偏瘦,蜷著睡之後,幾乎不占什麼位置,被應嶸圈在懷裡也小小的一個。
好在抱著就是抱著,也沒有動手動腳。
就在李宓以為他睡著了時,應嶸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突然歎了口氣。
“我們和好吧。”
“以後不吵架了好不好?”
應嶸的語氣很無奈,有點沒有辦法。
他和李宓之間,最後的信任基礎,因為李晟興這件事,徹底瓦解。
但是李宓沒有做最壞的選擇,所以應嶸覺得,一切都有補救的機會。
“像現在這樣多好,我們一家在一起。”
李宓沒說話,被欺騙人的不是應嶸,被在心裡紮刺的人也不是他。
所以,大概他能輕飄飄地說出一句,我們和好吧。
李宓抓著應嶸枕在她身下的手臂,抓了一下覺得氣不過,又咬了一下。
咬的太狠,大概是見血了,有點鏽絲絲的味道。
但是應嶸一聲沒吭,痛感並不很明顯,反倒是被李宓嘴唇皮膚觸碰著的柔軟觸感比較明顯。
李宓大概是覺得自己,咬的再深也咬不出什麼花來。
改哭了,咬手臂對應嶸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但是李宓哭就不一樣了。
像有一把小刀,慢慢地紮在他的心裡。
應嶸把她翻了個身,抱對著自己。
李宓沒怎麼再她麵前哭過,她性格歡脫直率,有的時候會用假哭逗他玩,像蹦極那次就是。
但這次,他發現李宓是真的哭了,先是從心底裡的最深處有一個小缺口,細細的,像蚊子的嚶嚶聲,最後變成泛濫成災的嚎啕大哭,壓抑著。
讓人從心底裡覺得難受。
應嶸任她抱著,任她掐著,哭的凶了就任她咬。
兩個人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激烈過。
或許李宓從來沒有對他們的感情作出如此強烈的回應。
就連應嶸逼她結婚那次,李宓最多也是像困獸一般,焦躁不安,但是沒有哭,沒有發泄。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應嶸慢慢地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她。
待氣稍稍順了些,她開始控訴:“憑什麼你說結婚就結婚,你說和好就和好。”
應嶸摟著她,也不去頂她的氣。
李宓:“我莫名其妙懷了你的孩子,自己一個人生下來,帶到四歲。回來又不是讓你當便宜爹的。”
她心裡大概是太氣了,說出來的話簡直口不擇言。
她揪著應嶸肩膀:“你知道我心裡有多害怕嗎,你為什麼相信李絮冉,不相信我。我都告訴你了,小叔說他是被人陷害的。”
“你還要這樣跟我對著乾,還要騙我。”
“我簡直討厭死你了。”
她在應嶸的懷裡劇烈掙紮,應嶸死死地抱著她不肯放手。
他害怕這一放手,李宓就真的抓不住了。
“你們都是壞人,你相信李絮冉,你媽也相信李絮冉,為了她還要我把李晟興什麼證據交出來,我哪有什麼證據!”
這件事她一直沒告訴應嶸,今天氣急了,脫口而出。
應嶸:“她問你要什麼東西?”
李宓抽泣:“你媽說,當年同意把我送出國,交換條件就是我把李晟興犯罪證據給她,我哪有這個東西。”
應嶸:“原來是這樣。”
李宓委屈了這麼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應嶸哭訴。
最後昏昏欲睡前,說了一句:“不想過了就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