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暫住的安全屋,黑川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卸了烏羽涼的易容。
這張臉,以後應該是再也用不到了。
隨後,訂了一張明天早上9點飛美國洛杉磯的機票,再黑進機場係統裡,植入木馬程序,等到明天早上開始登機後,係統會自動多出“烏羽涼”這個人的信息。
他從不懷疑降穀零的心思縝密,做戲就要做全套,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降穀零將來會去查這個信息,他也要事先做得萬無一失,不留一點破綻。
過了幾天,通過修改ip的手段,注冊了電子郵箱,給降穀零發了一封郵件,還有一張讓洛杉磯那邊的組織成員拍了發過來的日出照片。
降穀零的回信很快,洋洋灑灑一大篇,說的基本上都是警校的事。
隨後幾個月,一直保持著一周一封信的頻率。
黑川凜其實並不是完全不知道降穀零的情況,他甚至親眼看著萩原的飛車絕技,降穀零駕駛著重型卡車踩油門飛越斷橋,險死還生。
那一瞬間,他特彆想把萩原研二扔進爆炸現場。
比起他每次簡短的虛假故事,降穀零的郵件都很長,稱得上囉嗦。而這個時期的少年,心裡滿滿的櫻花信仰,毫不掩飾地展露在他麵前。
他訴說了殺害諸伏景光父母的案件始末,那一封信讓黑川凜看了很久。
讓犯人為自己的行為贖罪嗎?
果然,是警察才會說出來的話。天真得……讓人想要狠狠打碎他。
——可我不是好人,也當不了好人,是我的話,隻會讓犯人以血還血,以命償命。
那之後,黑川凜放緩了郵件的頻率,從一周變成半個月、一個月,直到有一天……發出的郵件再也沒有被回複過。
而他的手機裡則接到了另一條消息:【組織來了一批新人,素質不錯,要不要來看看?——Airisshu】
黑川凜看了這條消息好一會兒,緩緩發了個【好。】
隨意換了一張從未用過的臉,他也沒通知琴酒,一個人到了那座給底層人員使用的訓練場。
“……”愛爾蘭看了他好半天,終於什麼都沒說,隻歎了口氣。
黑川凜摸了摸臉,開始認真考慮以後易容的時候是不是做個記號,以便讓自己人分辨?省得愛爾蘭這種老實人見他一次內傷一次。橫豎他易容隻是為了擋臉而已。
“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愛爾蘭好奇地問道,“以前這種事,你不是不關心的嗎?”
“那你還通知我?”黑川凜瞥了他一眼,站在二樓的扶欄邊,居高臨下看著一樓的訓練場,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一頭醒目的金發,不禁心頭一熱。
他的小貓……已經大半年沒見到麵了。
降穀零……現在是安室透正在練習手|槍打靶。他開槍速度很快,基本上都集中在9.5環附近,已經引起了旁邊其他人的注意。
愛爾蘭吹了聲口哨,有些感慨道:“他叫安室透,是個自由情報販子。不過,情報人員能練一手好槍法可不算多見。”
“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命自己保護?”黑川凜抱著雙臂淡淡地說道。
隻有他知道,安室透的射擊成績,比起警校時期反而退步了。是因為他要去除警校係統訓練出來的痕跡,在努力改掉一些小習慣吧,而且拿的槍也不是他順手的型號。
“你挺看好的?”愛爾蘭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還是說,獨來獨往這麼多年,終於打算找幾個直屬人員使用了?”
“再說,還不是時候。”黑川凜沉吟了一下,搖頭。
隻看到了安室透,卻沒看見諸伏景光,看起來不是同一個時期進入組織的。那麼,是在組織裡無意中重逢的?不管怎麼說,這一段還是不要去乾涉比較好。
“對了,這邊有個任務挺麻煩的,琴酒小組目前不在東京,你要不要幫個忙?”愛爾蘭問道。
“琴酒不在?”黑川凜一怔。
“嗯,好像說是發現了老鼠的蹤跡,追殺去了。”愛爾蘭頭痛。
黑川凜抽了抽嘴角,好一會兒才問道:“什麼任務?”
“滅口。”愛爾蘭答道,“對方似乎察覺到了組織想要對他出手,怕死到了一定程度。出行毫無規律、不停放煙霧彈,一模一樣的車子都有三四輛。需要露麵的場合一直前呼後擁,狙擊手都找不到角度。要下毒,他所有食物都有專人先嘗過……”
愛爾蘭說著,也有點抓狂,最後總結:“如果琴酒回來,這個任務還沒解決,我毫不懷疑他會扛著衝鋒|槍直接在大街上掃射。”
“……”黑川凜想說他在7年後更誇張地去開武裝直升機掃射東京鐵塔了。
“幫個忙?”愛爾蘭無奈,“反正我是沒辦法了。”
黑川凜的手指在扶欄上點了點,忽的朝靶場抬了抬下巴:“讓那個安室透去查目標的行動軌跡,給我找一個他準確會出現的,室外的下手地點。”
“他?”愛爾蘭遲疑,“一個新人,還不知道情報搜集能力怎麼樣,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一個人?是不是讓組織的情報組……”
“沒關係,正好看看新人的水平。”黑川凜勾起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
組織的情報組?廢物。有最好的在旁邊,為什麼不用?
“好吧。”愛爾蘭無可奈何地點頭,“我讓他聯係你?”
“不用。你直接告訴他任務,回頭你把結果告訴我就行,暫時不要通知他這是個考察。”黑川凜說道。
“OK。”愛爾蘭應了。
“再給我找個靠譜的底層人員。”黑川凜想了想,提出要求,“中年男性,相貌不起眼,性格沉穩,聽話……開車技術不錯。”
“行。”愛爾蘭立刻點頭。這種模糊的要求,底層人員裡一抓一把。
“找到後,讓他用郵件聯係我。”黑川凜說道。
愛爾蘭比了個OK的手勢:“我去準備任務資料發給你,你自己看吧。”
黑川凜沒理他,又看了安室透一眼,目光停留了兩秒。
“呯呯呯!”
安室透剛打完一匣子彈,忽的有所感覺,猛地回頭,向二樓看過去。
扶欄邊站著一個年輕男子,目光幽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後,似乎微微一怔,隨即大大方方地看過來,還給了他一個笑容。
安室透微微一怔,心底隱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而二樓的黑川凜也怕被他看久了,讓他察覺到什麼,到底他這張隨便遮了一下的臉和原本區彆不大,便輕輕點了點頭,迅速轉身離開。
“那個人……”安室透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轉頭問道,“教官,剛才的人是誰?”
“不知道,不過,能上二樓的,應該是有代號的大人物吧。”教官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美國退役特種兵,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裡時不時會有代號成員過來觀看新人的訓練,如果被看中,就能成為那位大人的直屬,脫離消耗品這個層次了。安室你的話,很有希望啊。”
“謝謝。”安室透重新給槍換了彈匣,壓下了心底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