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春秀抱著小四丫顛顛兒奔進家門。
蛋娃兒跟小尾巴一樣追在後麵。
母子仨臉上都帶著笑兒。
陳秀英在屋裡給黑娃兒補褲衩子,這陣子麥收,臭小子整天不是去小河摸螺螄,就是帶著家裡幾個小的在麥場裡瘋跑,鑽草垛爬麥堆的,屁股蛋子上磨了兩個大洞。
陳秀英見了那個氣啊,這臭娃兒,整天調皮搗蛋,就不能聽話些。
這褲衩子剛換上,前頭剛扯了幾尺布新做的,她還想著能多穿兩年呢。
這可好了,新衣裳又成破衣裳了!
看著炕上的乖巧的大丫睡的紅撲撲的小臉兒,再看看睡覺都四仰八叉的黑娃兒,當媽的這個心啊,又軟又氣的,唉,幸虧就生了一個臭小子,不然啊得少活好幾年!
氣死了!
這剛縫了兩針呢,就看見門口有毛驢叫,老二家的就抱著小四丫帶著蛋娃兒家來了。
娘仨一進門就要找娘,哎吆,這老二家的喊娘的聲音就跟那也野蜂蜜一樣又甜又黏糊,她聽著都打了個激靈。
真是,太膩歪了。
她正想著呢,就聽見院裡有人悄聲說話。
“二嫂,你小聲些,娘睡午覺呢。”
這是老三家吳鳳的聲音。
“娘還沒起呢?”
這是老二家的說話。
“沒呀。”
“哦,沒啥,等娘醒了,我再去找娘,三弟妹啊,你是不知道啊,我在娘家可想娘了,四丫也想呢,沒奶奶在跟前兒,小丫頭吃奶都不香了,是不閨女?”
許春秀哈哈笑了兩聲,還顛了顛兒懷裡的小胖囡。
四丫就跟聽懂了她媽說的是啥一樣,揮舞著奶肥小手,咿咿呀呀起來。
蛋娃兒也蹦噠,“媽,還有我呢,我也想奶。”
“啊,忘不了你。”
吳鳳點點頭,捂著嘴笑笑,“二嫂,你們娘仨就跟那年糕一樣,咋這麼能黏糊娘呢。”
“那有啥啊,要是娘願意啊,我們娘仨能黏糊娘一輩子呢!”
許春秀可高興。
在炕上裝睡的老太太:......笑著活下去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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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榕樹上的知了叫個沒完,又睡了一個大午覺的沈荷神清氣爽,下了炕,在院子裡走了走。
許春秀在屋子裡看見婆婆醒了,看閨女和蛋娃兒睡的跟小豬一樣,笑嘻嘻揣著個小包袱從屋裡奔出來。
“娘。”
沈荷睡飽了,也有力氣應付年糕老二了,“哎,秀啊家來了?”
“嗯,娘,您看看,這是俺爹娘讓帶回來的。”
許春秀對著老太太笑,笑的像裂開的荷花一樣,把小包袱的東西一樣一樣往外掏,“這是自家曬的蜜薯乾,我娘家自家種的,十裡八村獨一份,我爹蒸了曬好的,吃起來又甜又糯,還有這小甜瓜,洋柿子都是自家的,給娘嘗嘗鮮。”
蜜薯也是地瓜的一種,聽名字就知道它比普通地瓜吃起來甜又糯。
在莊戶人家家裡算是比較珍貴的一種口糧了。
沈荷拿起塊地瓜乾咬了口,軟軟的又甜糯,點頭笑讚道,“挺好吃,你爹娘費心了,等下回再去娘家,多買些點心帶回去。”
許春秀顛顛兒應了,沒一會兒又兔子一樣跑了回來,“娘,我剛才忘說了,我哥還在老驢車上塞了半筐蜜薯呢,落在毛驢車上了,我得趕緊追去!”
說完就急急忙忙出門了,看樣子是追人去了。
沈荷搖頭笑,“這個秀,真是個冒失孩子。”
晚上做晚飯,陳秀英就把老許家帶來的蜜薯挑出來幾個大的,洗洗乾淨了,切成塊放在粥裡一塊煮。
因著村裡剛分了糧食,村裡家家戶戶吃飯都大方了許多。
老薑家也奢侈地熬了鍋地瓜大米粥。
老許家的地瓜米粥獲得了老薑家全家人的一致好評。
大米跟蜜薯乾一塊煮粥,不光蜜薯是甜的,就連粥的味道也變得甜甜的特彆好喝。
黑娃兒幾個吸溜吸溜的,喝的那個歡啊,小肚子都吃撐了。
沈荷摸摸幾個小崽子的小肥肚子,笑眯眯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長成小胖了。”
薑四抱著飯碗也嘿嘿笑。
“娘,咱家家大丫和二三丫生的好看,跟花骨朵一樣,胖也好看,就是黑娃兒和蛋娃兒有點愁呀。”
四叔誇她們好看,大丫和雙胞胎就很驕傲的挺直了小胸膛。
黑娃兒還好,他知道四叔老是逗他跟蛋娃兒玩,咧著嘴笑著不說話。
蛋娃兒就不一樣了,這小家夥兒隨他娘,他娘是個傻白憨,他就是個傻黑憨,當下就捧著小黑臉露出怕怕的小表情,“四叔,我和黑哥有啥愁的?”
薑四就裝模作樣“唉”了一聲,“你跟黑娃兒隨爹啊,都長的這麼黑,黑的都跟冬天的蜂窩煤一樣,你倆要是再長胖了,又黑又壯的跟樹林子裡的大狗熊一樣,以後咋找媳婦啊?”
啊?這,這麼嚴重的嗎?
蛋娃兒張大了小嘴巴,又驚又怕。
二丫就替很替她小哥憂傷,“奶,要是小哥娶不上媳婦兒,是不是跟四叔一樣了?”
三丫也小大人一樣奶聲奶氣道,“奶說了,四叔沒有媳婦兒,很可憐噠。”
正在心裡狂笑的薑四差點兒讓雙胞胎噎死,他瞪大了眼睛,“娘?”
沈荷眼皮子跳了跳,忙邁著老腿兒道:“哎呀,灶房裡的火還沒熄呢,我得去看看,小四啊,你多吃點。”
說完,老太太就溜之大吉啦。
留下薑四目瞪狗呆,和雙胞胎大眼瞪小眼。
這邊兒還沒搞清楚呢,那邊兒越想越不妙的蛋娃兒一嗓子嚎了起來,哇哇哭著找他爹去了。
“哇!爹!我找不到媳婦了!要跟四叔一樣打光棍了!”
懵逼的薑二:“........”
沒一會兒,薑四就被他二哥拎著雞毛撣子揍的嗷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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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收之後,村裡下了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