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荷瞧著不爽朗,喚了小哥倆來一問,原來倆娃兒也覺得自個兒的頭發太長了,洗澡睡覺都不舒服。
“這好說啊,娘咱家有推子,給倆小子推推就行。”
陳秀英從屋裡把推頭的推子拿出來,去鎮上推一次頭就要兩毛錢,這兩毛錢對於莊戶人家來說,不是筆小錢了。
陳秀英姥爺在民國的時候是推頭匠,就靠著給人理發推頭掙一家子嚼口的毛票。
等到老爺子年老了,家裡吃飯的家夥就當成傳家寶傳了下來。
陳秀英沒出嫁的時候,最得老爺子的疼愛,推頭的推子就成了她的陪嫁。
“那感情好,有大嫂的推子,咱家這兩小子就省錢了。”
財迷四丫媽是最喜歡不花錢的事兒了。
以前家裡的娃兒都是薑大給推頭,今個兒也不例外,薑大拿了推子,找來一塊破床單圍了倆小子,用剪刀比劃了下,一頓麻溜操作,兩個光溜溜的小光頭就新鮮出爐了。
”咋樣啊?”
薑大抖了抖床單上的碎頭發,嘚瑟道。
“爹,晚上睡覺涼快了。”
黑娃兒對著鏡子照了又照,覺得自個兒很時髦。
蛋娃兒更是開心,捧著小臉兒樂滋滋地,搖頭晃腦的那個美啊。
“奶,好看不?”
蛋娃兒頂著光溜溜的小光頭蹦躂到沈荷跟前。
沈荷認真看了看小家夥兒的腦袋瓜,點點頭,“好看。”
跟個小燈泡一樣。
當然了,後麵的話,老太太很貼心的沒講出來。
這下家裡一大一小倆光頭,哥倆站在一塊,喜感十足。
大丫憋笑憋的難受,等到哥倆去村子裡顯擺了,才捂著肚子哈哈笑出聲。
沈荷沒想到,黑娃兒小哥倆的光頭在村裡成了流行,因著現在天熱,村裡的男娃見天上山爬樹的,熱的身上都起痱子,頭發長了也紮人還不舒服,男娃們瞅見哥倆的光頭就很羨慕,回家嚷嚷著也要剃光頭。
家裡當爹媽的那個為難啊,這年頭去次理發店多貴啊,一次要兩毛錢呢,不舍得啊。
兩毛錢能乾啥啊,大溪村的一個壯勞力一天才得四、五毛錢,供銷社裡大米一角四分錢一斤,,一個燒餅三分錢,能在城裡吃上兩大碗滿是肉餡的水餃。
這年頭一分一厘都要花到刀刃上,當爹媽的沒辦法,家裡的孩子鬨騰,紅著臉搓著手,拎著幾棵菜,一碗粟米,登了老薑家的大門。
等到大家夥兒期期艾艾說出話,沈荷才曉得,這兩天黑娃兒和蛋娃兒兩個小子,整天在家裡笑嘻嘻的,原來是因為這啊。
於是,薑大又從大隊長變成了臨時推頭師傅,村裡的男娃們排著隊等著推頭。
等到過幾天,公社書記朱建華下鄉,來到大溪村生產隊一看,好家夥兒,滿村的小光頭跟螞蚱一樣亂蹦。
就很奇怪。
“.........”
朱建華這次下鄉,是要傳達黨中央的一項重要指示,74年政策調整,不光下鄉的知青們有了更多的自由,就連鄉下養雞養家畜的限製都放開了。
以前村裡一家隻能養三隻雞,多養了就是割資本主義尾巴,是要被□□的。
現在不一樣了,除了牛啊驢啊豬啊這些,剩下的大家可以自由養了,不過雖然是放開了限製,也不是想養多少就養多少的,要按照家裡的人數來養,就拿老薑家舉例子,老薑家總共十四口人,要是老薑家養雞的話,可以養十四隻,多了就不能養了。
而且村裡各家養的家畜還是大隊的財產,按照工分來算,到了年下一塊分錢,當然了家裡的雞蛋鴨蛋啊啥的,就都是自家的了。
朱建華在大隊裡開了會,這會兒村裡人都在家裡歇晌覺呢。
沈柳在家裡睡的迷迷糊糊,就讓村裡的大喇叭給吵醒了。
老太太罵罵咧咧下炕,問薑大福出了啥事兒。
薑大福就道,村裡讓開會呢。
開會?那不就是聽沈荷生的那個狗崽子瞎叨叨?
呸!
誰稀罕去啊!
沈柳往地上啐了一口,突然聽到了什麼,就跟變了個人一樣,老臉上掛著笑邁著老腿出門了。
村裡開完了會,大家夥兒臉上都掛了笑容。
“真好啊,俺家能養八隻雞。”
“俺家養的也不少,這下好了,以前孩子們吃兩口雞蛋都心疼,家裡養的雞多了,孩子吃口雞蛋也就沒啥了。”
“你們也是,腦袋瓜子咋那麼木呢,光養雞那不是可惜了,我想著啊,等過幾天去抓兩隻鴨子回來養著,鴨蛋比雞蛋賣錢兒多。”
“可不,一個鴨蛋兩分錢,比雞蛋貴哩。”
“那俺家也養兩隻鴨子。”
“多養點兒,等賺了錢,家裡就有好日子過了。
大家熱熱鬨鬨,暢想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
老薑家這邊兒,一家子也興高采烈商量著多養些雞鴨。
家裡人多,能養的雞鴨也多。
薑大幾個想著養十隻小雞再抓上四隻小鴨子,還用小四的老方法,抓回來的雞鴨在腳跟上綁上紅布條,到時候放到村口的河裡吃蟲抓蝦的,保準兒養的壯實。
“好,這個法子好。”
“嗯,就這麼定下了。”
一家人商討好了,就各自行動起來。
沈荷牽著小四丫在院子裡走了走,小丫頭如今正往外冒牙,見了吃的就想撲上去啃一啃。
蛋娃兒捧著個青紅的西紅柿吸溜吸溜坐在院子裡吃,四丫見了,眼巴巴瞅著饞得不行,哈喇子都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