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笑:“這有什麼不敢的?那我就去逗逗她好了, 誰讓她總看我不順眼, 背後說我是非呢。來而不往非禮也。你等著瞧。”她對程薇薇使了個眼色,然後從桌上拎起一張卷子就朝陸擇那邊走去。
“陸擇。”盛夏笑著叫陸擇的名字。因為孟清音站在陸擇的一邊, 於是盛夏就站到陸擇的另一邊。
陸擇抬眼看盛夏, 他的眼睛裡有些詫異。
他沒想過盛夏會主動過來問他問題。
盛夏說:“陸擇, 我要問你一道物理題。”
從陸擇的角度,注意到的是盛夏像兩把小扇子一樣的眼睫毛。
但陸擇還沒開口, 冷不防孟清音說了句:“我先來的。”
真是當仁不讓的性格啊。
盛夏朝孟清音的卷子看去。這是今天的物理作業, 前麵的題孟清音都已經做完了, 隻有最後一道壓軸題還空著。
盛夏咦了一聲:“孟清音, 你也來問陸擇物理題目嗎?”
盛夏也是個演技派, 她那表情仿佛就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孟清音沒說話。
盛夏吃驚地說:“可是你這次不是考了全班第一嗎?我看你物理的分數也很高啊,這種題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根本就不需要問陸擇啊。所以你能不能照顧一下我這種智商遠沒有你高的落後分子,讓我先來呢?”
孟清音在背後說盛夏智商有問題,現在盛夏故意把這個拿出來說事。
孟清音依舊當仁不讓:“凡事都有先來後到吧?你不要總想著鑽空子不遵守規矩。”這是諷刺盛夏以往的種種違反校規的行為。她自以為自己在陸擇麵前成功壓低了一點盛夏的形象。
盛夏有點失落地說:“哦, 那好吧。”
孟清音正要露出勝利的得意之色, 沒想到盛夏又說:“我覺得這道題其實對你來說真的不難, 其實你根本就是會做的吧?你是故意找理由來找陸擇的吧?”盛夏的眼神裡透著無辜和天真。
孟清音被人道破心事, 她從來不肯在彆人麵前承認的心事。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眼神淩厲地看著盛夏,忽然眼風掃到陸擇正看著她, 她向陸擇看去。
她看見陸擇的眼神裡有探究和審視的意味。
不能讓陸擇知道。
不能讓陸擇知道她喜歡他。
感情的世界裡,誰先喜歡上誰誰就輸了。所以先喜歡上對方的那一個必須保持神秘感。必須是一點一點若有似無地釋放信號。讓他每天猜測你是否喜歡她,但總也猜不出來。
這就是曖昧。
男女之間強大的吸引力就是由此而來。
對於戀愛這件事,孟清音雖然實踐不足, 但她有好的頭腦。看過兩本現實派女作家寫的言情,再看兩本戀愛心理學,她就自學成了戀愛專家。
此時她被盛夏當著陸擇的麵戳破了自己的秘密。對盛夏,她當然是惱羞成怒。但對陸擇,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她感到尷尬和難堪。
她從小到大就十分的優秀,長得也挺好看,家境也不錯。這樣的她是無比驕傲的。
但是盛夏在她最喜歡的男孩麵前說出了她喜歡他這個秘密。
其實她大可以不承認的,但是因為沒有防備,一時間讓自己的眼神和表情泄露出盛夏說的就是事實。
陸擇是很聰明的,他看見她這樣的神色,怎麼可能會猜不到她的心思?
於是,在陸擇麵前,孟清音的臉色是又紅又青。
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她對盛夏炸毛:“你胡說八道什麼!?”但說話聲音中微微的顫抖泄露了她的心虛。
盛夏被孟清音此時的眼神嚇到了。
那是一種帶著恥辱的非常仇恨的眼神。仿佛盛夏殺了她的至親又□□了她一樣。
盛夏原先以為自己的惡作劇會讓孟清音羞窘,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大。
盛夏忽然感到自己好像真的傷害了孟清音了。
雖然說孟清音跟她有過節,孟清音老看她不順眼跟她過不去,孟清音總喜歡在背後嚼她的舌根。但其實盛夏並沒有討厭孟清音到要傷害她內心的地步。
看著咬牙切齒的孟清音,盛夏愣怔過後,試圖挽回局麵:“啊,對,我瞎說的啦。你彆往心理去。”
孟清音一轉身就走了,手裡的卷子發出吧啦一聲。
盛夏過了良久才把視線從孟清音的背影轉回來,她看見陸擇正看著她。
她小心翼翼地問陸擇:“你覺得,我剛才是不是有一點過分了?”
陸擇以手握拳,托腮審視她,沒有說話。
盛夏看著他。
此時,陸擇說:“你的演技太浮誇。”
盛夏:“嗯?”
陸擇笑了下。
——
安靜的走廊拐角裡,孟清音捂著臉哭。
李佳給她遞紙巾:“清音彆哭了,為那種人不值得。”
孟清音聞言立刻把捂著臉的手放下,正色道:“我是為她哭嗎?”
李佳不理解:“那是為什麼?”
孟清音沒說話。
她是為她自己哭啊。
她的驕傲在她喜歡的男孩子麵前碎了一地,再也拚湊不起來了。
她恨。
她恨死盛夏了。
她忽然一把扯過李佳幫她拿著的試卷,像瘋了一樣把試卷扯了個稀巴爛。然後扔在地上踩踏:“混蛋!垃圾!弱智!臭婊.子!”
李佳看呆了。
孟清音是高知家庭,說話有他們自己的準則。像婊.子這種詞,她是從來不會說出口的,就好像說出來會辱沒她自己一樣。
由此可見,她是真的恨極了盛夏了。
李佳想說,為了這麼點事至於嗎?
不過這話她是肯定不會當著孟清音的麵說的。
當下她隻是哄道:“好了好了,彆生氣了。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
此時,盛夏正在跟程薇薇說話。
盛夏說:“我被她嚇到了。本來,她總是用趾高氣揚的口氣跟我說話的確讓我感覺很不舒服。而且還在背地裡那樣編排我。所以我對她有一點小討厭。本來我也隻是想以牙還牙小小地教訓她一下,但是沒想到她反應那麼大。早知道她那麼在意這件事,我就不會當著陸擇的麵說了。”
程薇薇喝著奶茶,撲哧一聲就笑了:“夏,你也太心軟了吧?”她撇了下嘴角:“她說你刻意炫富欸,你看看她這個險惡的用心。你明明隻是不小心把項鏈帶出來的,到她眼裡就變成你故意這樣做,隻是為了在同學麵前滿足虛榮心。她就是總是這樣用最險惡的用心來揣測你。如果是光揣測就算了,但偏偏她還要說給李佳和周菲兒聽,你知不知道那兩個嘴巴有多大?一天到晚的到處bb,什麼都堵不住她們的嘴。我早就看她們不順眼了。”
放下奶茶的杯子,程薇薇又說:“要我說,內心黑暗的人看什麼都是黑的,她編排的你的那些罪名,恰恰是她內心的折射。”
盛夏沒想到程薇薇平時咋咋呼呼的,此時卻能說出這樣富有哲理和深意的話。
盛夏又說:“你是沒看見她當時的表情,真的特彆可怕。像是遭受了什麼巨大的創傷一樣。”
程薇薇表示不屑:“哎呦我去,多大點兒事兒啊姐妹!不就是她喜歡陸擇這件事被陸擇知道了嗎?多大點事兒啊?那陸擇也知道我喜歡他啊。那又怎麼樣?那我還不是每天該吃吃該喝喝,而且我看見陸擇也從來不尷尬。每天看見他就欣賞他的美色,偶爾跟他說句話我能興奮半天。你看,這不挺好的嘛。而且喜歡一個人就應該讓他知道啊。”
盛夏說:“也不能這麼說,有些人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啊。”
程薇薇總是以己度人:“難道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沒有那種克製不住想告訴他你喜歡他的感覺嗎?每個人都有吧。”
盛夏說:“也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你喜歡陸擇,就像粉絲喜歡愛豆。粉絲喜歡愛豆,雖然也是很狂熱的愛,但是粉絲內心的標準降得很低,就是很佛係。他能看你一眼你就覺得自己賺了,從來沒想過要在他的心裡有位置。”
程薇薇猛點頭:“對對對我就是這樣!”
盛夏說:“所以說你跟孟清音不一樣的。”
程薇薇嘬一口奶茶,然後聳了聳肩,說:“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