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忍不住多看了柯顧一眼,頓了頓催促道:“所以為什麼沒有寄勸退通知書?”
“他家情況比較特殊。”輔導員也很無奈,“按規矩說是要勸退的,但是他大一上學期,他家發生了一些變故,父親車禍身亡,母親在他父親過世的一個月後就改嫁了,之後把他帶大的奶奶也過世了,綜合考慮到這些情況,學院還是決定不對他做勸退處理。怎麼說呢,人之常情吧,雖然我們都知道要振作,但我們不是當事人,不置身事內永遠都體會不到當事人的心情。”
蘇漾了然,他卻想到了另一個層麵,他們是不是該從這些自殺學生的就醫記錄入手?單純從彭浩的遭遇來看,他完全有可能去醫院進行過心理科的就診。萬元白雖然沒有彭浩這麼慘的遭遇,但是就他的朋友所說,之前也不止一次提過自殺的念頭。
跟輔導員聊完後,蘇漾把自己的想法跟柯顧說了說,柯顧也覺得挺有道理,正當他正打算打電話給曾鬱的時候,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柯顧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握住自己手腕的小師弟:“怎麼了?”
“師兄……你還記得武興為的案子嗎?”
怎麼可能不記得,這才過去不到半個月,但柯顧知道蘇漾想說的肯定不是這個。
“你還記得武興為說他做過心理谘詢嗎?”
“你是說這些自殺的人,也有可能在同一個人那裡做過心理谘詢?”
蘇漾甩了甩腦袋:“最好不是,不然的話心理谘詢又要經曆寒冬了。”
心理谘詢本來在國內就是起步階段,現在逐漸正規化,也逐漸為人們所接受,如果真有把心理學當做犯罪工具的谘詢師存在,哪怕隻有一個人,都會讓人對心理谘詢師這個職業產生不信任,可心理谘詢的基礎就是建立於谘詢人對谘詢師的信任之上。而在現在的這個谘詢時代,蘇漾根本不相信有什麼是可以一直隱瞞下去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之前的那個案件中,對於那位他們找不到信息的谘詢師,柯顧並不願意讓李肖然過早涉足的原因之一。
他們都知道現在的境況有多難得,所以每個人都想要守護這份來之不易。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那我們更要抓住他,前輩們的心血不能栽在這麼一個人手中。”
蘇漾鬆了手,也鬆了一口氣,或許是日積月累的習慣。如果說日常生活中,他恨不得跟柯顧唱反調氣一氣他,但是每到這種嚴肅真正的問題,蘇漾總是下意識地尋求柯顧的意見,生怕自己想的會跟師兄想的有什麼出入。
倒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跟柯顧想法一樣,因為蘇漾知道自己的性子,如果是他認定的他很難改變自己看法。而太多的事實證明了,柯顧想的往往是正確的,這才有了他今天的試探。
柯顧盯了蘇漾半晌,隨後伸手把他的頭發往後擼,手指在蘇漾光潔的額頭上溫柔地摸了摸,隨後屈起指頭在他腦門上直接敲了一記。
“蘇蹄蹄,我也不是什麼時候全都對的。”
“哪有?”蘇漾倒吸了一口冷氣,捂著自己腦門,有點委屈,“那你說說你哪次錯了?”
這個問題柯顧沒有回答,不過他們等到了曾鬱的回複。
曾鬱正在做所有自殺學生的資料庫,所以在柯顧詢問之後,很快就調出了就醫信息,不過和蘇漾和柯顧設想的最壞打算不一樣,這其中有1/3的人是去過醫院心理科就醫的,不過這些人去的醫院大部分都不一樣,負責問診的醫生更不是同一個人。有3/5的人去看過心理谘詢師,可這部分人跟之前就醫的也不完全重合,而且去的也都不是一個心理谘詢室。
這條路似乎被堵死了,蘇漾有些遺憾也有些慶幸,遺憾的是他們想錯了,慶幸的這個最壞的可能性並沒有成真。
不過,是不是還有什麼可以把他們聯係在一起的?
蘇漾隱約覺得自己抓到了一根線索,但是那根線索飄飄忽忽,若隱若現。
不過既然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來,蘇漾和柯顧決定去找郝芮問問情況,看看她到底知道多少,又隱瞞了多少。他們去停車場的路上路過了他們當年的教學樓,在路過一棵樹下時,柯顧頓住了腳步,在這顆蘇漾曾對自己表白過的銀杏樹下,柯顧低頭看著比起當年,褪祛稚嫩的小師弟:“五年前我就做錯過。我不應該一個人出國,寧可晚個一年半載,我應該等著你,把你一直拴住身邊的。”
蘇漾一窒,他慌忙低頭,眨了眨眼竭儘全力想將眼底的濕氣憋回去。可自從和柯顧重逢之後,他的淚腺顯然並不是那麼聽話。
“是我想錯了,那時候你總在心理谘詢室忙前忙後,也是你一點點撬開我的蚌殼,潛意識裡,我總認為你——”
“師兄!”蘇漾突然仰頭,鼻尖微紅,眼角的淚痕還沒有乾,但他此刻神情卻突然興奮了起來,直接打斷了柯顧的話,“我知道了!我們錯過了一個地方,就是學校的心理谘詢室!”
一個更能夠讓學生放下抵觸心理,同時並不會產生任何就醫記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