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此時的瑪麗安娜堪比幾十年前,剛被確立為奧布斯達繼承人的瑪麗女王。
在以國家為量級的財富前,世間的一切讚美之詞都是蒼白的。
縱使是理查德這樣的現實主義者,都忍不住幻想他要是沒有與瑪麗安娜解除婚約,那麼在這一刻,索林斯王國興許有稱霸南方乃至整個大陸的可能性。
畢竟布列塔尼亞公國和阿基奎大公國合二為一的體量,絕對不亞於南方的任何一個國家,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真是太可惜了。”理查德呼出一口堵在胸前的濁氣,感覺自己的布列塔尼亞之行什麼都沒抓住。
“往好的地方想,至少你比奧丁的小皇帝幸運。”彌戴琳拍了拍理查德的肩膀,假模假樣地安慰道:“奧丁的小皇帝如果晚兩個月解除婚約,就能兵不血刃地拿到布列塔尼亞公國和阿基奎大公國。比起已經退婚好幾年的你,還有坎特羅的塞伊斯,沒有任比奧丁的小皇帝更適合‘捶胸頓足’一番。”
“你這話還真是不中聽。”理查德鬆開緊握的拳頭,注視著上麵的指甲印,最後釋然道:“既定的事實,後悔也沒用。”
說罷,理查德與彌戴琳對上視線,貌似漫不經心道:“沒了丈夫,你打算怎麼辦?”
“總不會是想回到索林斯吧!”理查德記得彌戴琳還是靠著與亨利的婚約,才從索林斯的蘭斯親王那兒,拿回她母親的遺產,所以並不認為這個對索林斯沒有絲毫歸屬感的堂妹,會在亨利去世後,回到她毫不留戀的故鄉。
“你不是問我瑪麗安娜用什麼把我收買了嗎?”彌戴琳擦了擦乾燥的眼角,在與理查德分彆前,留下一句指向模糊的回答:“我沒有從亨利那兒得到的東西,瑪麗安娜都會給我,甚至會加倍給我。”
“是嗎?”理查德了然道:“那可真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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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貴族們都被公爵的親衛隊看管後,阿基奎大公國的侍從替亨利整理遺容,然後找來比較有名的冰係魔法師,避免亨利的遺體發臭或者腐爛。
“這可真是我前十五年來,所遇到的,最諷刺的情形。”瑪麗安娜站在亨利的棺材前,看著難得露出溫和表情的同胞兄長,伸手替亨利整了下衣領子。
因為亨利此行隻帶了黑衣服,所以他的侍從挑出最華麗的一套給亨利換上,然後在亨利身上戴滿珠寶,披上阿基奎大公國的國旗,以求讓故去的舊主體體麵麵地躺在教堂裡。
等瑪麗安娜和盧修斯過來時,亨利的遺體已安穩平放在布列塔尼亞大教堂的祭壇上。
而在昨天前,這裡還躺著繼承人選飽受爭議的前任女公爵。
結果隻過了不到一天的功夫,這對姨甥便先後到這兒獲得了永恒的平靜。
盧修斯站在瑪麗安娜身後,心裡也很不好受。
亨利活著時,他們的關係差到能拔刀相向的地步。然而亨利死了,盧修斯還是為這個關係不好的異父弟弟祈求靈魂的平靜。
他們到底是一個屋簷下長大的兄妹。
在亨利還未變壞時,盧修斯也曾想好好對待這個弟弟。
隻可惜亨利並不相信這個同母異父的哥哥,連帶著與盧修斯和平相處的瑪麗安娜,也逐漸與亨利疏遠起來。
除了生養亨利的阿基奎女大公,瑪麗安娜想象不出還有誰會為亨利的死而感到痛徹心扉。
就像已故的前任女公爵那樣。
“我給母親大人寫了封信,向她表明亨利……已回歸神明的懷抱。”瑪麗安娜不確定阿基奎女大公是否會將亨利的死因怪罪到她和盧修斯身上。
畢竟亨利再怎麼暴躁任性,他也是阿基奎大公國唯一的男性繼承人,而瑪麗安娜的母親也從未想過要讓女兒取代亨利。
因為女性繼承人在婚姻和生育上的不確定性,令她們比男性繼承人更難保持一個穩定的局麵。
而像瑪麗女王和杜納瓦親王那樣的天作之合終究是少數中的少數,甚至像阿基奎女大公和卡爾達伯爵那樣的“和平夫妻”,都屬於比較幸運的存在。
“如果母親……阿基奎女大公硬要問起亨利的死因,我來替你回答。”盧修斯突然開口道:“我先回去,等女大公情緒穩定後,你再回去……”
“彆天真了,盧修斯,母親大人根本不相信你會加害於亨利。”瑪麗安娜難得粗暴的打斷了盧修斯的話,眼神放空到教堂的彩色玻璃上:“你表麵唾棄著神殿的繁文縟節,可實際上,你是當之無愧的聖殿騎士。”
“我不同。”
“母親大人很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瑪麗安娜垂下腦袋,任由偏紅的栗色長發垂落到亨利胸前。
“縱觀整個布列塔尼亞,也隻有我最有可能殺死亨利。”
盧修斯不明白瑪麗安娜為何要自責於此。
在他看來,亨利的死就是場意外。
而瑪麗安娜卻認為亨利的死與她有關,甚至在理性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後,瑪麗安娜的感性一麵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加罪於自己。
這種感覺令瑪麗安娜不是一般的無力,卻也無可奈何。
“殿下,您打算何時開啟對貴族們的單獨審訊。”搞定那些頑固分子們的親衛隊長阿斯塔羅斯前來複命道:“如果您想從中獲取有利信息,那麼我建議您速戰速決。”
阿斯塔羅斯掃過瑪麗安娜的背影,想知道這個年輕的少女能否承擔起女公爵的職責:“趁著貴族們來不及交換情報之際,越早出結果,您越占優勢。”
“我會記住你的建議。”瑪麗安娜收起亂七八糟的情緒,回頭正色道:“你挑出需要我親自審訊的對象,餘者由親衛隊中的審訊精英單獨問話。”
“是。”阿斯塔羅斯並未留下來與瑪麗安娜浪費時間,這令隨後趕到的丹希爾有些意外。
“看來你的女公爵之路不是一般的順利。”因為是教皇使者的緣故,布列塔尼亞女公爵的親衛隊無權拘留丹希爾。
與此同時,他們也無權拘留理查德和他的隨從,以及亨利的遺孀彌戴琳。
瑪麗安娜知道丹希爾前來是為了什麼。
因為亨利的突然暴斃,他們先前的交易對於瑪麗安娜的吸引力逐漸下降,甚至到了可有可無的地步。
丹希爾想知道他與瑪麗安娜的同盟是否作數,而後者在丹希爾到來前,也想過毀約的可能性。
“亨利都死了,我還有和你聯盟的必要嗎?”公私分明的瑪麗安娜可不會為了丹希爾的漂亮臉蛋,而去放棄自己唾手可得的利益:“除非你代表教皇繼續加碼,否則我們的聯盟將不作數。”
這一刻,丹希爾的呼吸略顯急促。
下一秒,教堂的大門突然閉合。
不知何時出現在丹希爾身後的白雪與歐斯特,怎麼看都不是友善的表情。
“怎麼,你想扣押我?”丹希爾下意識地感到不妙,但卻想不出在盧修斯,白雪,以及歐斯特的合力圍攻下,順利脫身的方法。
“如果我說是呢?”瑪麗安娜抬了下右手,看上去十分友善:“你說巧不巧,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門了。”
“丹希爾,如果沒有教皇,你算什麼?”
“算狗屎。”自我認知非常明確的丹希爾十分坦誠道:“沒有教皇的支持,我什麼也不是。”
說罷,他還饒有興趣地看著瑪麗安娜:“你想用我來威脅教皇?”
“不行嗎?”瑪麗安娜反問道:“畢竟布列塔尼亞國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教皇總得派人來過問一二。”
“而有誰能比親身經曆的你,更適合去做問話的人。”
“聽起來很有道理。”知道自己暫時離不開布列塔尼亞的丹希爾試探道:“那您打算留我多久?總不會一直養著我吧!”
“放心,在你父親卸任或者死亡前,我會放了你。”瑪麗安娜很滿意丹希爾的合作態度,語氣也變得比剛才更加親和:“先從讓教皇承認布列塔尼亞國內有人涉嫌謀殺女公爵和阿基奎王儲,所以命我全權處理……開始吧!”
瑪麗安娜輕描淡寫道:“這個時代裡的女繼承人可是很危險的。”
“所以我需要一枚能讓我安然入睡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