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過發生在一瞬間,等周圍人回過神來那家屬手裡的啤酒瓶就要砸在青年的頭上了。
這一力道下去,不暈過去也得頭破血流。
宋潯南當機立斷往旁邊一閃,手肘狠狠撞在那人腰上,趁那人痛喊的時候一腳踢在了他的膝窩上,將人踹的直接跪了下去。
動作過大,剛縫好線的傷口裂開了,繃帶上洇出一圈紅。
那鬨事的家屬還在拿著啤酒瓶不停揮舞著,手腕突然被攥住,接著一麻,手上失了力道。
啤酒瓶直直墜在地上,碎了一地。
宋潯南看了眼腳邊的碎玻璃渣,又抬頭看向捏著家屬手腕的始作俑者。
“你、你乾什麼?!放開我,醫生打人了!”家屬在地上喊。
男人垂眸跟宋潯南對視一眼,隨後移開目光,看向家屬,低磁的聲音清冷悅耳,就是話有點紮心。
“你父親是轉院來的,我們當初需要檢查他是否有其他基礎疾病,是你作為直係親屬簽了放棄同意書不做其他檢查,也承諾承擔帶來的任何風險。”
手臂上的疼痛沿著神經一直傳導進大腦皮層,讓宋潯南心情越發煩躁。他聞言掀掀眼皮,看向突然被掐了嗓子家屬,意味不明的“哦”了聲:“這樣說來,你找醫院負責乾什麼?我以為你簽字時就已經想到了你父親的結果。”
他這話不可謂不直白,剛一說完周圍看熱鬨的人就討論起來。
“怪不得,這不就是想訛醫院一筆錢嗎?”
“那些減檢查雖然貴,但畢竟是一條人命啊。”
“心思太歹毒了,那可是他的老子!”
“老子哪有錢重要,他這種人就是掉錢眼裡了。”
“這不是逼死自己爹嗎?作孽!”
周圍人的唾棄讓家屬紅了臉,想站起來反抗卻被反應過來的保安牢牢壓製住,等警察到來。
將混亂的現場控製住後,護士趕忙去看身旁的男人:“聞醫生,您沒事吧?手沒受傷吧?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聞珩將修長如玉的手重新插回口袋,淡淡道:“沒事。”
護士長舒一口氣,這可是醫院重金請來的人才,幸好沒受傷,不然院長得罵死他們。
“說起來還得謝謝那位幫忙的小帥哥,誒?他人呢?”護士往四周看看,沒發現宋潯南的身影。
聞珩掃了眼空蕩蕩的位置,偏頭對身邊的助理道:“小周,找一下人。”
“好的聞醫生。”小周撓撓頭,不知道醫院這麼大從哪裡去找人。
似是看出了小周心底的想法,聞珩音色淺淡:“去普外看一眼。”
小周:“受傷了?”
聞珩想起剛才電光火石間看到那人手肘上纏著滲血的白色繃帶,點了下頭。
宋潯南在短短半小時之內又敲開了普外的門,主治醫生梁正秋看到他都驚了:“怎麼又是你?”
宋潯南:“……”
他將自己的手臂拿到醫生麵前:“裂開了。”
“我看得見,”梁正秋給他重新處理傷口,忍不住嘀咕:“年輕人能不能好好珍惜一下自己的身子,你這是又乾什麼去了?”
宋潯南言簡意賅:“見義勇為。”
梁正秋一臉不信:“半小時前你也是這樣跟我說的,怎麼見義勇為的事都讓你攤上了,還弄得自己一身傷?”
宋潯南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了,最後想了想,正確歸因:“我今天水逆。”
又認真又敷衍。
梁正秋被噎了下,閉嘴低頭給他處理傷口。
一道長約十厘米的刀傷幾乎橫貫了小臂,沾著血的繃帶被拆開,剛縫好的傷口又裂了,黑色的線勒進了肉裡,皮肉外翻,看上去十分瘮人。梁正秋下意識放輕力道,不忍心讓眼前這個青年太疼。
宋潯南卻麵色平靜,垂著眸子不知道盯在了桌子上的哪一個點,光明正大的走神。
除他失了血色的唇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傷口處理的很快,宋潯南將外套袖子拉下來遮住傷口後就離開了。
出門沒走幾步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良好的記憶讓他瞬間記起這是那個男人身邊的醫生。
男人冷淡矜貴的麵龐浮現在腦海中。
白到似乎不常見天日的膚色,眉眼冷峻,鼻梁高挺。一雙丹鳳眼內勾外翹,偏淺色的瞳孔卻滿是清冷淡漠。繡了淺灰色暗紋襯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麵,說話時喉結微微滾動。
宋潯南不可否認自己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對方有顏值加成,但是現在——
他低頭看了眼縫了十針、麻藥尚未褪的傷口,下了斷絕。
對方就是個麻煩。
趨利避害是本能,人是不會主動去找麻煩的。
所以在宋潯南看到那個醫生的第一時間腳步一拐,換了個方向走出醫院。
小周去找了梁正秋,得知對方已經離開後去了神經外科,告訴了聞珩。
聞珩正在看病曆,陽光透過身後的窗戶灑在他身上,修剪圓潤的指尖鍍了一層朦朧的光,清透如玉,指節修長又乾淨。
聽到小周的話,聞珩抬起頭來,一雙眸子裡有著連光都難以融化的冷。他“嗯”了聲:“縫了幾針?”
“梁醫生說縫了十針,”小周說道,“他說病人說是見義勇為傷到的,是刀傷,還挺深。”
也不知道梁正秋怎麼跟他說的,小周眉頭皺得很深,一副牙疼樣。
聞珩頷首,示意知道了,他指指手邊的一份病曆:“這是607病房三號床的病曆,你去看一眼。”
話題跳得這麼快,小周愣了下應聲。
他出門時多看了一眼伏案工作的聞珩,心下拿不清楚對方的想法。
讓他找宋潯南,難道不是關心對方嗎?怎麼從剛才的態度上看聞醫生並不是很在意對方?
小周想了半天沒想明白,索性不想了。結果剛一轉頭就看到快步走來的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