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工處老師聽聞唐讓讓是祁衍的學生, 靈光一現, 仿佛被重錘敲碎了最後一絲倦怠。
他提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 親自將唐讓讓領到了教室。
“祁老師,不好意思打擾了,這有個您的學生,上課遲到被我給逮住了。”
學工處老師臉上笑眯眯, 圓潤猶如雞蛋灌餅似的大腦袋輕輕晃動著, 語氣不知道比跟唐讓讓說話時溫柔多少倍。
唐讓讓艱難的從他和門之間那道狹窄的縫隙擠進去, 後背被硌的生疼,但幸好, 順利到達目的地。
接下來, 就看祁衍怎麼表演了。
祁衍早就知道唐讓讓還沒到, 所以一直在調整課件,還沒正式開講。
聞言, 他微垂眼,盯著唐讓讓看了片刻, 左手中指輕輕一推平光眼鏡, 麵帶和煦微笑。
“哦,這位同學啊。”
學工處老師扣上記錄本,語氣沉痛道:“祁老師你可能不知道,學校最近嚴抓遲到早退現象, 已經成立了巡邏小組,就是希望引起大家的重視,但這位同學是近一個星期來, 唯一一個頂風作案的,情節惡劣,所以希望您可以酌情扣她的......”
祁衍緩慢的將目光從唐讓讓身上移開,對學工處老師淡淡道:“我在路上碰到她了,路邊水果攤的橘子散了一地,她在幫著撿,我著急上課,擔心耽誤大家的時間,就沒下車幫忙,現在還有點慚愧。”
唐讓讓眨眨眼,屏住呼吸,手指揪著褲腿,心中略感刺激。
要不說祁衍厲害呢。
他如果真心實意的想說謊,恐怕連測謊儀都檢測不出來。
學工處的老師瞬間變得有點尷尬。
他抓了抓頭發,故作深沉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啊...這麼回事兒啊。”
感歎完後,他就仿佛被戳癟了的羊皮筏子,有氣無力,蔫蔫的沉進了水裡。
原想抓個典型,殺一儆百,誰料還抓住個做好事的學生。
這就難辦了,要是處罰,就是引導學生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要是不處罰,他折騰什麼勁兒呢。
唐讓讓歪過頭,抬起眼,看了看麵色發僵的老師。
學工處老師也看看她。
“剛才怎麼不解釋清楚呢,行了,你趕緊過去坐著吧。”
他不想看到唐讓讓。
這姑娘也是真夠悶的,要是早說出原因來,他也不至於這麼較真。
弄得現在雙方都不自在。
他也不敢耽誤祁衍講課,寒暄一兩句,背著手,挺著大肚子走了。
唐讓讓低調的往後排溜,她一邊咬著下唇,一邊回過頭朝祁衍擠眉弄眼。
祁衍輕咳一聲,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陶可早就給唐讓讓占好了座位,楊齊琦和沈莫顏也坐在旁邊。
陶可單純,拍了下唐讓讓的大腿,低聲道:“行啊你,幸虧做好事被祁老師看見了,要不你就慘了。”
唐讓讓擰開保溫杯,將鼻子和嘴罩在杯口裡,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水。
楊齊琦皺眉:“哪兒的水果店啊,我來的時候水果店還沒開門呢。”
沈莫顏手指頭晃著筆,若有所思的盯著唐讓讓:“我總覺得你最近怪怪的,到底搞什麼鬼呢?”
唐讓讓故作鎮定,放下水杯,一撩頭發。
“我沒搞鬼。”
搞鬼的是你們祁老師。
沈莫顏聳了聳肩,悻悻道:“不過你也真是夠厲害的,這下祁老師絕對忘不了你了。”
唐讓讓目光一垂,輕飄飄道:“他早就忘不了我了。”
沈莫顏撇唇,翻開筆記,隨意記了兩筆,輕笑,帶著說不清的意味。
“也是,上節課你就夠出格的了,差點把我們嚇死。要是祁老師脾氣差一點,說不定就反映到院長那裡去了。”
楊齊琦感歎:“是啊,祁老師比我想象的更平易近人,剛剛還替唐讓讓解圍呢。”
唐讓讓在筆記上工工整整的抄下PPT上標注的重點,那是祁衍通宵做完的課件。
他並沒有讓助理代勞,一直都是親力親為,教學在他眼裡是個很嚴肅的事情。
可惜祁衍每次出現,都會伴隨著或多或少的討論。
這些討論大多圍繞著祁衍的家世,外貌,學曆。
所有人看到的祁衍,都是那麼溫文儒雅,文質彬彬,整個人都是修養和文化堆砌起來的,仿佛可以直接放進博物館供人膜拜。
讓人充滿幻想。
雖然沈莫顏和楊齊琦嘴上不說,但誰沒幻想過,做老師眼裡特彆的人呢。
隻不過她們沒有張熙媛那麼急功近利,也沒有張熙媛的資本。
想要被人注意,要麼過於優秀,要麼過於美貌。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兩者可能都不搭邊,那也就隻能表現的有自知之明一點,灑脫一點。
沈莫顏一揚下巴,轉移話題:“外麵好像下雨了。”
唐讓讓向窗口望過去。
陽光依舊炙熱明亮,但也的確下雨了。
斑駁的雨點淋在玻璃上,留下細碎的水珠,水珠再慢慢墜下去,帶走窗戶上堆積的霧霾。
竟然還是太陽雨。
空氣裡傳來一陣悶濕的氣味兒。
雨滴不大,來得快停的也快,不一會兒就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但窗戶上依舊留下了痕跡。
哪怕是水汽蒸發了,那些泥濘被雨水衝刷後,也會留下一道道的汙痕。
張熙媛突然把手舉了起來,祁衍講課的聲音停住了。
“怎麼?”
祁衍掃了她一眼,手裡把玩著那根細長的教鞭。
教鞭是銀百色的,可收縮,平時被認可老師敲的啪啪響,仿佛趕馬的鞭子,在鞭策著整個教室的注意力。
但在他手裡就成了紳士的手杖,晃動的格外優雅。
張熙媛深吸一口氣,驀然站起身來,雙手交疊在身前,輕輕顛了顛腳。
“我可不可以,去趟衛生間?”
她的手心裡,捏著一塊粉紅色的衛生巾。
張熙媛說完,臉色發紅,長發垂下來,險些將她的眼睛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