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酒牛排(1 / 2)

唐雅芝明顯怔忪了一下。

顯然大女兒去相親給她的震撼不亞於小女兒偷溜出校。

聽到畫外音一個低沉溫和的男生給她問好, 唐雅芝不明所以的局促了起來。

她還在反思,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著急了, 聲音是不是過於大了。

有沒有給那男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讓人家覺得汀汀的媽媽沒禮貌。

唐雅芝不安的在圍裙上蹭了下手心, 嗓子乾澀的喃喃道:“啊......你也好你也好, 咳這孩子都沒跟我說,那我不打擾你們, 你們先吃吧。”

她也不管顧野能不能聽得到,聲音一下子溫柔的許多。

唐汀汀冷著臉,目光犀利的盯著顧野, 連攥著手機的手指都多用了些力氣。

原本她是想好好跟顧野講清道理的。

其實她和顧野之間不至於有這麼大的矛盾。

無外乎顧野不清楚她和陸敬宏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 擔心他們朝夕相處舊情複燃, 然後裡外夾擊的對付他。

唐汀汀理解, 涉及到星創所有的家產, 唯一繼承人的地位,顧野多疑謹慎都是對的。

畢竟,唐汀汀在公司的位置越來越重要了。

她不僅是圈裡知名度不小的經紀人, 還是名校畢業的法律博士。

不管從哪方麵來說, 她能給陸敬宏的支持,都是足以讓顧野忌憚的。

如果顧野知道她和陸敬宏為什麼分開, 就一定不會懷疑她了。

但偏偏這涉及到她的**, 她不願對任何一個人講。

她越是不願意講,顧野就越是猜忌。

眼看著陸敬宏就要到公司任職了,顧野盯她盯得也越來越緊。

唐汀汀為了自己的工作不受影響, 為了能在兄弟相爭中夾縫生存,她總算下定決定跟顧野真心實意的談一談。

但顧野現在,顯然是一副吊兒郎當故作玩笑的模樣。

唐汀汀一邊覺得氣憤,一邊又覺得深受侮辱。

跟這麼一個紈絝子弟,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有什麼道理可講呢。

他願意猜忌就隨他去,反正顧延亭現在身子還行,不至於一兩年就蹬腿了。

等這倆兄弟真的開始撕破臉皮了,不管誰繼承了星創,她就辭職。

要麼另立門戶,要麼就去其他經紀公司試試。

人還能被困難憋死嗎?

唐汀汀把手機放下,精致的妝容也遮不住眼底的寒意:“好玩嗎?”

她拎起包,站起身來,從錢包裡抽出五百塊錢,毫不客氣的拍在了桌麵上。

掌心擊到木質桌麵,被震得麻麻的,一抬起手,瞬間變紅了。

盤子裡的刺身和壽司,她還一點都沒動,但現在也的確沒必要吃了。

顧野的笑容斂了起來,他坐直身子,抬眼盯著唐汀汀,臉色有一瞬的不自在:“你生氣了?開個玩笑都不行?”

他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個性,平時也經常逗弄逗弄小姑娘,比這更沒邊更浪的話都能脫口說出,他實在不覺得唐汀汀有什麼值得生氣的點。

相親怎麼了,又不是結婚了。

開玩笑怎麼了,又不是不能解釋清楚。

在他生長的環境下,很少需要時刻顧及他人的情緒,因為絕大部分的後果,他都承擔的起。

顧野根本不知道,相親這兩個字對唐汀汀和唐家意味著什麼。

因為唐汀汀的隱疾,所以她幾乎沒可能找到可以接受一輩子沒有性生活,沒有自己孩子的男人。

被陸敬宏消耗了感情之後,唐汀汀對兩性關係這一塊更冷淡了。

但誰家父母不希望能有一個人照顧嗬護自己的女兒呢。

唐汀汀已經二十七歲了,婚姻之路迢迢,唐雅芝和唐明治成天操心都操心瘋了。

所以唐雅芝一聽到相親這兩個字,不亞於買菜路上突然撿到一顆閃亮的大鑽石,閃的她都暈了。

她立刻變得格外珍惜,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跟女兒相親的這個人有什麼不滿意。

顧野最可恨的地方,就是給了唐雅芝希望。

現在唐汀汀隻能告訴父母,希望是假的,都不過是一個富家子弟的玩笑罷了。

她攥了攥拳,把背包挎起來,淡漠道:“顧野,你是小孩子嗎?你眼中的玩笑隻讓我覺得很厭惡。”

唐汀汀說罷,也不管有多少同事正在偷偷看著他們。

她太生氣了,人在特彆生氣的時候,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其實當眾跟顧野撕破臉,並沒有什麼好處。

這個男人,可不像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

唐汀汀踩著高跟鞋,快步出了餐廳,頭也不回的沒入了黑暗裡。

這晚又悶又熱,餐廳裡冷風充沛,但一打開門,熱浪就像餓了幾日的流浪漢一樣,爭先恐後的往人身上撲,分食撕扯那一點涼意。

那些抬頭看的同事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佯裝正在專心致誌的吃東西。

但吃東西的間隙,還是不由自主的抬眼,瞄一瞄顧野的動態。

雖然不敢當麵嚼舌根,但是娛樂行業的從業者,本身就對各種八卦十分敏銳。

哪怕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大家心裡都有了認知。

唐汀汀和太子爺撕破臉了。

這點微妙的變化或許會漸漸改變大家對唐汀汀的態度,但一切還都在觀望當中。

顧野還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臉色變得極差。

他隨意掃了一圈,知道其餘人都或多或少的往他這裡偷瞄。

他按了按食指骨節,按出沉悶的啪聲。

厭惡。

和他相親竟然是件厭惡的事嗎?

他下顎繃緊,抬手夾起一塊生魚片,沾了辣根含進嘴裡。

刺激的味道融入口腔,滑入食管,刺激的人眼熱。

啪!

顧野把筷子一甩,兩根竹筷彈了彈,一個滑到了地麵,一個倒插在壽司裡。

他騰的站起來,手插著兜,大跨步往外走。

人人都看得出來,顧野憤怒到了極點。

但他走到門口,突然停住了腳步。

頓了幾秒,他又凝眉折了回來,走到桌邊,眼瞼微抬,一把撈過唐汀汀放在桌麵上的五百塊錢,冷聲道:“記我賬上。”

然後便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唐汀汀離開餐廳後,一個人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著夜晚閃爍的霓虹燈,心緒漸漸平穩了下來。

她垂眸,有一綹長發順著臉側垂下來,給她平添了一絲嫵媚。

唐汀汀跟唐讓讓雖然是一對父母所生,但就長相上來說,她更像媽媽。

唐讓讓的頭發發卷,輪廓深邃,眼睛的顏色偏淺。

但唐汀汀不。

她越長大,混血的痕跡便越不易察覺。

她的頭發柔順烏黑,外貌也屬於東方纖細小巧的那種類型,唯一繼承了父親的,大概就是膚色和身材了。

所以骨子裡,她也比唐讓讓更溫柔細膩,多愁善感一點。

唐汀汀摸過手機,撥通了唐讓讓的電話。

好在並沒遇到接不通的麻煩。

唐讓讓的聲音謹慎中又帶著點心虛。

唐汀汀強打精神,意味深長的問:“唐讓讓,聽說我今天相親?”

唐讓讓嚇了一跳,頓時覺得嗓子都被勒緊了。

她沒想到這件事真能捅到唐汀汀那裡去。

捅到誰那都不能捅到她姐那裡。

相親,對唐汀汀可不僅僅是個打掩護的借口而已。

“說吧,乾什麼去了,彆耽誤時間,媽還等著我保平安呢。”

唐讓讓皺眉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她沒有跟唐汀汀撒謊的習慣。

“我和......祁衍在一起。”

唐汀汀聞言挑了挑眉。

她當然知道唐讓讓以前和祁衍早戀過,隻是沒料到,他們真的還能破鏡重圓。

不過也對。

她這個妹妹,從來都沒什麼心眼,更沒什麼定力,最禁不起人軟磨硬泡。

隻要祁衍稍微使點手段,唐讓讓同意複合就是早晚的事。

畢竟,當初他們分手也不是因為感情的原因。

“和好多久了?”

“差不多......從大二開始。”

唐汀汀倒吸一口冷氣:“這才多長時間,你就留宿他家了?”

唐讓讓:“......”

她姐還不知道,她和祁衍該做的都做過了。

唐汀汀定了定神,安慰自己,唐讓讓跟她不一樣。

唐讓讓個性熱情大方,又沒有她這種隱疾,這個年紀和喜歡的人進展快,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爸媽?”

唐讓讓猶猶豫豫道:“能不能...先彆告訴媽媽,我怕她腦子轉不過彎來。”

畢竟,唐雅芝還一門心思的想讓唐讓讓跟陳明軒在一起。

唐汀汀囑咐她:“你自己做好打算,這事兒我幫不了你,你也大了,可以自己做決定了。”

掛斷電話,唐讓讓心情有點低落。

她窩在沙發上,抱著膝蓋,長發披散在肩頭:“我不該拿我姐去相親當借口的。”

唐讓讓很自責。

唐汀汀沒有怪她反而答應替她隱瞞這點,尤其讓她自責。

祁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攬過唐讓讓的腰:“你和你姐的關係很好。”

他說的是個肯定句。

唐讓讓點頭:“當然啊,我們是親人啊。”

祁衍微眯眼,神情有片刻恍惚:“親人,我沒感受過。”

他很少跟唐讓讓說家裡的事,但唐讓讓多少也有些了解。

祁衍和家人的關係一向冷淡,一家人大概隻有過年的那幾天能聚齊一次,平時連通話的時間都少。

祁厲泓是做軍人的,大概從小到大內斂硬氣慣了,很難表現出對身邊人的關心和愛護。

孟溪則和祁厲泓的婚姻破裂後,對祁衍的精英教育更加變本加厲。

她對孩子要求高,對自己要求更高,胸中頂著一口氣,硬是要跟祁厲泓比個上下高低。

祁衍的弟弟祁彧,唐讓讓沒怎麼見過。

不過聽說個性格外叛逆不羈,跟祁衍沒什麼共同語言,全家人誰也管不了。

這大概是唐讓讓知道的,最失敗的家庭關係了。

祁衍就是在這種環境裡長大,很快被催熟,獨當一麵。

唐讓讓很敏銳的察覺到了祁衍的情緒,順勢往他懷裡湊了湊,呢喃道:“你還有我。”

祁衍的身子很溫,他的心更暖。

但隻有唐讓讓知道,也隻有她在珍惜。

祁衍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嗯。”

他低低的應了一聲,沒有多餘的表達,但摟她卻摟的更緊了一些。

緩和了片刻,唐讓讓的心情逐漸恢複。

這個時間了,唐讓讓懶得再出門去吃東西,乾脆簡單做一點。

上次祁衍辛辛苦苦給她準備了吃的,她總要回報一些才好。

唐讓讓從沙發上起身,趿拉著拖鞋,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嘟囔。

“也不知道你家還有點什麼?”

“哎速凍餃子和包子就不奢求了,反正你也基本不在家裡吃。”

“掛麵呢,雞蛋總要有一些吧,聽說健身的人都要吃蛋清呢。”

“如果有雞蛋的話,我攤個雞蛋餅給你吃吧。”

“會不會還有點水果之類的,如果有真是意外之喜......”

她一邊走嘴裡一邊念念叨叨,祁衍也不應,就靠在沙發上聽她念叨,直到唐讓讓打開冰箱門,這才怔住了。

滿滿登登的,各種新鮮的食材,水果,零食。

像任何一個有著勤勞母親的家庭一樣,冰箱裡琳琅滿目,格外齊全。

唐讓讓靜靜的站在冰箱麵前,裡麵的寒氣飄出來,覆在她細膩的皮膚上。

冰箱裡暖黃色的光照亮了她的正臉,和茫然無措的眼神。

雖然每周都會來祁衍的家,但她從未打開過冰箱,就連吃飯也隻想著點外賣。

她自然而然的以為,祁衍的冰箱會和這個公寓一樣空曠,除了生存必需品,什麼溫馨娛樂都沒有。

他一向是這種個性,娛樂自己從來不在考慮範圍內。

他好像從出生就是來受苦的,操勞的,搏命的。

但他也一直沒有怨言,更不會為自己叫屈。

他唯一縱容自己的,就是喜歡唐讓讓這件事。

“我們吃什麼?”

祁衍單手拄著沙發把手,目光平靜的凝視著唐讓讓。

側身的姿勢讓他的襯衫變得有些褶皺,緊緊貼在皮膚上。

客廳溫和的燈光灑在他身上,莫名增添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有那麼一瞬間,唐讓讓恍惚覺得,自己已經嫁給祁衍很多年了。

她的丈夫習慣性的看著她,自然又隨意的問著每日必問的一句話:“我們吃什麼呀?”

這種場景太日常了,唐雅芝和唐明治就總是這樣。

“為什麼......有這麼多吃的?”

唐讓讓喃喃指了指冰箱。

祁衍將目光移到冰箱裡,頓了幾秒,輕描淡寫道:“習慣了。”

因為她曾經說過,看著滿冰箱的食物,就會覺得特彆滿足。

他還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

哪怕唐讓讓不在的那些年,他從來沒有在家吃過飯,但依然會囑咐阿姨按時填滿冰箱。

快過期的食物就讓阿姨帶回家去,再買新的回來。

萬一呢。

萬一哪天唐讓讓就回來了呢。

好在,他等到了。

唐讓讓舔了舔唇,很快回過神來,搓了搓手,佯裝興致勃勃的在冰箱裡翻找起來。

“我看看啊......有黃瓜,雞蛋,饅頭,三文魚,鱈魚,牛排,扇貝肉......好多啊,那我隨便做一點吧。”

她掩飾住心中彆樣的酸澀,不讓祁衍察覺到她的情感波動。

幸好她背對著祁衍,他沒辦法從她臉上看到什麼。

唐讓讓不像祁衍,她在做飯方麵還是有一定靈性的。

大概小學的時候,唐讓讓就喜歡看電視裡的美食視頻,然後一邊流口水一邊跟著廚師學。

如果唐雅芝太忙,唐明治又沒下班的時候,她也會幫忙做點東西。

家裡條件一般的人家,那時候也不會太追求什麼用火安全的。

唐讓讓把饅頭取出來,用刀切成方方正正的片狀,然後將雞蛋打在碗裡搗碎,把饅頭片泡在蛋液中。

平底鍋預熱,淋了些油上去,等著油冒熱氣,她依次把饅頭片夾到裡麵煎。

這也是她在外麵吃飯學會的,屬於特彆簡單方便的主食,被蛋液泡過的饅頭會變得異常鬆軟,一點也不乾澀。

很快,雞蛋煎熟,她這才把它們夾出來,然後從罐子裡挖出一塊腐乳放在饅頭片中間。

她又把那袋扇貝肉取出來,倒了點蠔油,跟西藍花一起炒了。

她家裡吃飯口味清淡,所以唐讓讓放的油鹽也很少。

擔心不夠吃,她又用煎鍋煎了兩塊紅酒牛排。

做完這一切也沒用多長時間,唐讓讓一直專心致誌的盯著鍋碗瓢盆,並不知道祁衍在她身後,一直目光溫柔的望著她。

期間助理發過一次消息,問準備的花雕雞湯火鍋什麼時候送。

祁衍簡單了回了三個字:“不要了。”

助理清楚他的習慣,便立刻不再問了。

“好啦,都是很簡單的菜,我以前在家裡也做過的,你嘗嘗吧。”

唐讓讓把盤子從廚房端出來,菜還是熱氣騰騰的,飄著香味。

唐讓讓弓著腰,低下頭狠狠的嗅了一下。

起碼色香都算可以了,就看味道怎麼樣了,反正不管怎麼說,肯定比祁衍做的強百倍。

她剛想得意洋洋的跟祁衍炫耀一番,突然感到身後有人圈住了自己。

祁衍把唐讓讓圈在懷裡,雙手撐在桌麵上,將她禁錮在狹小的空間裡。

唐讓讓微怔,站直身子,輕聲喚:“祁衍?”

祁衍沒說話,他微微歪了下脖子,嘴唇碰到唐讓讓的臉側,然後輕輕落下一個吻。

“我喜歡。”

他的嗓音有點低,低的讓人心顫。

祁衍很少直白的表達自己的喜惡。

他不喜歡懷揣希望,隻習慣主動索取。

但唐讓讓能給他的,有時候並不是他努力就能得來的。

唐讓讓的睫毛顫了顫,卷曲的睫毛尖在吊燈下變得又細又淺。

“你喜歡,我可以一直給你做啊。”

她聲音軟綿綿的,半是安撫半是撒嬌。

祁衍深吸一口氣,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喃喃道:“你說的。”

唐讓讓身子放軟,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嘟囔道:“當然了。”

答應了的事,她一定能做到的。

他們兩個靠坐在一起,唐讓讓給祁衍夾了一塊饅頭片,在上麵塗了些腐乳。

“我是看有家餐廳這麼做的,也不知道你吃的習不習慣。”

祁衍放到口中嚼了嚼。

很清淡的,饅頭帶著雞蛋的醇香,腐乳又中和了那點腥氣。

他活過的這二十多年,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吃廚師做的東西。

孟溪則不會做飯,也絕對沒有時間給他做飯,所以普通家庭的那種溫馨,祁衍從未體會過。

唐讓讓做的不會比專業的廚師更美味精致,但是祁衍更喜歡。

她填補了缺失的某部分東西。

“不錯。”

聽他還算滿意,唐讓讓給自己也夾了一塊。

味道在她預估的範圍內,比唐雅芝的稍稍差一點。

“我也覺得還行,主要是上高中之後就沒怎麼做過了,大學宿舍又不能用鍋,我都生疏了。”

“你以前也做飯,我怎麼不知道?”

祁衍放下筷子,扯了張紙巾,擦掉唐讓讓嘴角沾到的一小點腐乳。

“你當然不知道了,小時候每次見麵都是我去找你玩,你又沒來過我家,而且除了我之外,你好像也沒其他朋友了,祁少爺都沒有渠道了解人間疾苦呢。”

唐讓讓用舌頭舔了舔筷子尖上殘餘的雞蛋,然後夾了一塊西藍花,放到嘴裡嚼。

大塊的西藍花把她的臉撐的更圓了。

祁衍用手指劃了劃她的側臉:“真可惜。”

唐讓讓側臉抬眸:“可惜什麼?”

“可惜那時候錯過了你穿著圍裙在廚房的樣子,早知道就不給你準備吃的了,該讓你自己做。”

祁衍的目光深沉,總是讓唐讓讓想起一些引申的畫麵。

她有些尷尬的鼓了鼓嘴:“你...你看我穿圍裙乾什麼!”

祁衍勾唇笑了笑。

他其實隻是覺得,小時候軟乎乎的唐讓讓,穿上圍裙的樣子一定很可愛。

但既然唐讓讓想多了,他也不願意解釋。

反正他們也不是當初的純潔關係了。

吃完晚飯,盤子扔在洗碗機,祁衍把唐讓讓扯到了臥室:“過來。”

唐讓讓抿了抿唇,心臟狂跳:“這也太......快了吧。”

她一邊猶豫的磨蹭,一邊用手指勾住門框。

她還沒洗澡,還沒做好準備呢。

夜色還長,難道不應該在睡覺之前嗎?

祁衍轉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戲謔道:“想什麼呢,講題。”

講她上課溜號沒聽的那道題。

“哦。”

唐讓讓這才放心,跟著祁衍進了屋。

這真是天大的麵子了,讓日理萬機的祁總一遍遍的給她講這種幼稚的問題。

這就是和祁衍談戀愛的好處。

唐讓讓一邊覺得愧疚,一邊又有些甜蜜。

祁衍將東西的神情格外嚴肅認真。

他半挽著袖子,修長的手指捏著筆,在紙上隨意落下整潔利落的公式和文字。

他的眸色很深,是極其明亮有神的墨黑色,長長的睫毛隨著他眼神的變化而抖-動。

簡直是每個女生夢想的那種完美優秀的學長。

其實按他的年紀,本該也就是唐讓讓的學長罷了。

講了兩遍,唐讓讓總算理解透徹了。

祁衍已經把整張紙寫滿,步驟格外詳細。

唐讓讓直起身子,望著祁衍,輕輕歎了口氣。

祁衍扔下筆,挑眉問她:“怎麼?”

唐讓讓麵色有些哀愁:“我在想,我跟你在一起,會不會影響寶寶的智商呢?”

畢竟祁衍實在是太優秀了。

她就隻能算是普通人。

祁衍的高度,是她無論多努力都達不到的。

要是將來孩子隨她了,可就太慘了。

還有色盲,簡直是慘上加慘。

祁衍聽聞,傾了傾身,湊的離唐讓讓近了些。

“按理來說,想要超越我是不太可能的。”

唐讓讓的表情一下子垮了。

感情祁衍都已經做好準備迎接一個可能在學習上鬨得家裡雞飛狗跳的後代了。

祁衍繼續慢條斯理道:“但也沒什麼不好,這世界上本就沒有長盛不衰的東西,此消彼長才是自然規律。”

“彆人都想把後代培養成成功人士,你倒是想得開。”

唐讓讓輕聲嘟囔著。

“今天怎麼這麼想聊後代,真想要個熊寶寶了?”

祁衍逗她。

唐讓讓雖然大大咧咧,比一般女生要樂觀堅強,但也不代表她沒有一觸即傷的地方。

比如一定會帶給後代的色盲基因,就是她一直耿耿於懷的。

祁衍不想給她壓力,甚至不在乎有沒有後代。

反正他的童年過得並不怎麼開心,如果不是偶然遇到了唐讓讓,大概,他是絕對不會結婚生子的。

“要要要...以後就要。”

-

第二天一早,祁衍就派車送唐讓讓回學校。

上午上完第一節課,她就被劉明明喊去了辦公室。

唐讓讓小心翼翼的推開辦公室的門,滿臉寫著慚愧。

劉明明背對著他,精瘦的小身板一起一伏,頭發像鋼絲球一樣凝在腦袋頂上。

他啪的一拍桌子,猛地轉回身,伸手一指唐讓讓,黑框眼鏡滑到了鼻梁上。

唐讓讓嚇得一抖,立刻將後背貼在了門板上,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劉導對不起!”

劉明明手指抖了抖,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然後恨恨的哼了一聲。

“下不為例!”

唐讓讓忙不迭的點頭。

“你說你看姐姐就看姐姐,搞什麼相親騙我,你讓家長來個電話,我會不給假嗎?不要把導員當成提防的敵人,我們和你們是站在一邊的懂麼?這些年女大學生出事的有多少,我們能不管的嚴嗎,真要出了事,誰能付得起責任!”

劉明明自從做了導員之後,明顯變得婆媽的許多,竹筒倒豆子一樣霹靂吧啦不間斷的說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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