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讓讓跟著一行人走出公司大門, 但她並未隨著其他人坐地鐵離開, 而是等在了樓下的咖啡廳。
咖啡廳裝潢小資精致, 不少上班族窩在柔軟的沙發上, 一邊享受甜品, 一邊還要盯著電腦上的郵件。
一杯焦糖瑪奇朵端上來, 唐讓讓捧著滾燙的杯子，鞋底輕輕擦著光滑的木製地麵。
她現在徹底放鬆下來，悠閒的抿了一口咖啡，感受著熱流從喉嚨滑進食管的溫暖, 然後捏起手機，給祁衍發了一條短信。
“你在哪兒呢，我麵試完了。”
祁衍並沒有立刻回複，唐讓讓歪了歪腦袋, 有點詫異。
但她也不著急, 畢竟祁衍實在是太忙了，現在或許正在哪個電話會上。
她又點開微信，掃了一眼宿舍群。
這才發現, 在她麵試的這段時間裡，宿舍群裡聊了上百條。
四人宿舍, 平時都是兩兩湊對, 從來沒這麼熱鬨過。
唐讓讓飛快的往上翻了翻, 這才發現，起因是楊齊琦麵試被刷而張熙媛被選中了。
這簡直太讓人不忿了，更何況麵試之前她才和張熙媛吵過。
楊齊琦怒罵道：“麵試的老男人一臉猥瑣相, 看到張熙媛眼睛都直了！”
陶可和沈莫顏安慰了半天，又轉過來幾條新的麵試消息給楊齊琦看，這才把罵翻天的氣焰澆熄。
最後楊齊琦忿忿道：“@唐讓讓，要不是維護你，我們也不至於跟張熙媛吵！”
唐讓讓看到後，滿臉無辜，莫名其妙。
張熙媛這是又說她什麼了，連楊齊琦和沈莫顏都忍不住為她出頭了？
但楊齊琦既然@她了，她如果不出來說句話，就有點過分了。
唐讓讓發了個憨笑的表情，又道：“摸摸毛，彆生氣了，張熙媛跟我是宿敵，謝謝你們為我出頭。”
原本已經消停片刻的群又活躍起來。
沈莫顏突然站出來說了一句：“讓讓，張熙媛說你有祁老師做靠山，她是不願意跟你一個公司才不去祁老師那裡麵試的，齊琦氣不過，才跟她吵了。”
吵架的真實原因分明是楊齊琦嘲張熙媛自命不凡，但被沈莫顏一解讀，反倒讓唐讓讓承了情。
唐讓讓更加愧疚，直道：“抱歉抱歉，讓你們受委屈了。”
沈莫顏適時道：“那......你麵試怎麼樣了，現在該結束了吧。”
唐讓讓盯著沈莫顏的話，默默舔了舔唇，莫名覺得嘴裡的咖啡變得有點苦。
她用手指敲了敲桌麵，斟酌了一下：“麵試完了，還不錯。”
群裡突然沒人說話了。
唐讓讓一歪腦袋，挑了挑眉，心裡有點彆扭。
對麵電梯一響，唐讓讓本能的瞥了一眼，就看見陳浩哲一臉陰沉的從電梯裡麵走了出來。
他的西服有些皺了，眼鏡也從鼻子上滑下來半截，配合著緊繃強硬的臉色，顯得格外狼狽。
唐讓讓納悶，他們不是一起出來的嗎，怎麼陳浩哲現在才下來？
陳浩哲拎著手提包，手指攥的很緊。
他一眼掃到了唐讓讓，站在原地頓了頓。
唐讓讓不自在的眨了眨眼，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陳浩哲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但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便又繃緊了唇。
他深深的看了唐讓讓一眼，突然大跨步朝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唐讓讓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或許被HR當麵拒絕的打擊，對這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學生會長太大了。
又或者她的麵試成功，讓陳浩哲心裡不平衡了。
反正不管怎麼樣，陳浩哲馬上就要畢業了，他們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就在這個時候，祁衍終於回消息了，很快就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等我，馬上下來。”
唐讓讓情不自禁的翹了翹唇，繃緊雙腿，用腳尖猛點了幾下地。
她迫不及待的想跟祁衍分享麵試時候的事情。
當然她更想知道，祁衍到底有沒有在主管那裡替她說話。
祁衍給唐讓讓發過消息後，沉了沉氣，拿起座機給徐江圓打了個電話。
“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徐江圓那邊剛麵試完最後一批學生，正在和幾個HR激烈討論。
女人事保守建議，明天還有一批人，今天不能把話說死了，說不定明天的更優秀。
徐江圓點了點目前確定的幾個名字：“我覺得這幾個都夠格了，放掉可惜。”
“但就隻有八個名額。”
“是啊，以前三個的時候，怎麼沒覺得這麼糾結呢。”
“廢話，三個的時候，選出來的人都是頂尖的，和其他人質量有壁，現在選八個，很多人相差的都不多。”
徐江圓堅持道：“但我覺得這幾個真的很好，我決定留下了，如果明天的實在質量高，大不了我再跟boss爭取一下。”
女人事不同意：“多個人就多個工資，我們本來連八個人都不需要的，一個人擔兩三個項目都是正常，現在不能發offer。”
“就是，等一天也沒什麼，我看昌茂一周才出結果。”
徐江圓道：“是啊，所以這一周人不是都跑我們這兒來了嗎。”
討論來討論去，徐江圓還是尊重其他人的意見，沒有貿然發offer。
“先這樣，你們吃飯去吧，boss找我呢。”
他抱著筆記本電腦，推門出了會議室，大跨步奔向祁衍的辦公室。
敲了敲門，裡麵傳來簡單的一聲：“進。”
徐江圓這才推門進去：“今天都麵試完了，有幾個不錯的。”
祁衍抬了抬眼，示意徐江圓拉把椅子坐下：“跟我說說。”
徐江圓坐在祁衍對麵，把筆記本打開：“李明珂，張冉，洪曉婷，許哆，唐讓讓，目前這幾個我覺得都可以，但是明天還有一批，到時候再看吧。”
祁衍微不可見的一挑眉，語氣平靜道：“優點呢。”
徐江圓把表格拉出來，一個個給祁衍介紹：“李明珂，洪曉婷，履曆很華麗，邏輯性也強，具體閃光點這裡有對比，許哆有過維科的實習經驗，他做的項目我知道，挺考驗水平的，張冉跟你是校友，成績也優秀，表達也好，這個唐讓讓語言能力強，個人形象佳，好像還做主播，當過校園大使什麼的，主要是簡曆寫的相當專業，看著特彆舒服。”
徐江圓說罷，一臉笑相看著祁衍。
祁衍淡淡的“嗯”了一聲。
徐江圓知道祁衍不說什麼就是暫時滿意，作為人事，他的嘴一直能說，一被boss鼓勵，他更有精神，立刻把這幾個人的簡曆推了過來，唐讓讓的放在最上麵。
徐江圓興致勃勃道：“你看看，本來我覺得就兩張紙，還當不認真呢，但寫的是真乾淨利落，比好多工作幾年的項目主管寫的都好。”
祁衍掃了一眼，深深望著徐江圓：“我不看，你看。”
徐江圓愣了一下，笑的憨厚：“我看過了啊。”
“再看。”
徐江圓莫名其妙，又把唐讓讓的簡曆捏起來，重新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就是寫的很好啊，沒什麼問題，言簡意賅，重點明確。”
祁衍轉過頭，把目光落在自己的顯示屏上，漫不經心道：“看第二頁最後一段藏頭。”
徐江圓這才皺著眉頭，喃喃讀了出來：“I want rangrang......”
徐江圓：“？？？”
徐江圓：“......”
祁衍輕描淡寫道：“我女朋友。”
徐江圓頓時驚的毛骨悚然，他捏著簡曆的手都在顫抖：“老大！你這種暗示誰看得懂啊！”
祁衍歪過頭，目光犀利的盯著他：“是麼，我以為你能看懂。”
徐江圓：“......”
幸好他對唐讓讓印象不錯，還決定把她留了下來，不然就真的尷尬了。
但女朋友這種事，就不能提前跟他打個招呼嗎！
又不是正月十五猜燈謎！
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到，祁衍有搞藏頭句的癖好。
祁衍眯了眯眼，勾唇道：“開玩笑，沒事了。”
徐江圓擦了擦額頭的汗，一臉無語的抱著電腦走了出去。
他一邊走，一邊仔細回想著麵試唐讓讓的場景。
他沒有裝逼吧？
沒有刁難人吧？
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嗯好像沒有。
真他媽天助我也。
徐江圓長出一口氣。
祁衍確認唐讓讓已經得到了徐江圓的認可，這才理了理東西，拎起掛在衣架上的外衣，隨意搭在臂彎上，推門離開辦公室。
到了寫字樓地下一層，祁衍遠遠看到坐在咖啡廳玻璃門邊的唐讓讓。
第一眼，他差點沒認出來。
他太熟悉唐讓讓卷卷的頭發了，所以乍一看柔順披散的黑長直，他還有些不敢認。
唐讓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頭望祁衍的方向看過來。
唐讓讓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笑，伸直胳膊，朝祁衍招了招手。
祁衍的心猛地顫了一下。
服帖的直發顯得唐讓讓的側臉清瘦了些，她一笑起來，唇角擠出兩個梨渦，小白牙露出四顆，一雙眼睛彎起來，淡色的眼珠反射著咖啡廳吊燈的光。
長發順著她的頸側溜進胸口，披散在肩膀，刻意吹蓬的劉海軟軟的搭在額前。
彆樣的風情。
祁衍目光一深，喉結滾動，邁步朝唐讓讓走了過來。
他坐在唐讓讓對麵，舉過唐讓讓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甜絲絲焦糖味道的，是她喜歡的口味。
但對祁衍來說，就太不像咖啡了。
唐讓讓雙手撐著桌麵，身子向前傾道：“祁衍，我麵試的還不錯，那個主管挺喜歡我的，你教我的HM果然有用！”
還不待祁衍問一句，唐讓讓自己就憋不住說了。
祁衍笑：“衣服是次要的，是你表現的好。”
唐讓讓抿了抿唇，凝著眉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你提前跟他說了什麼呀？”
祁衍搖頭：“我什麼都沒說，如果真要交代什麼，也不會安排八人一起麵試的形式了。”
之所以讓多人一起麵試，就是為了讓麵試者切身感受到公司的公平，並對麵試結果有個預判，也清醒的認識自己和彆人的差距。
唐讓讓若有所思：“那還挺奇怪的，我沒什麼特彆突出的，可能他真的很喜歡HM吧。”
祁衍下意識想問，你從來不覺得自己優秀嗎？
但他適時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