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刷刷地目光看向薑盛。
薑盛:“……”
有些名聲不要也罷,要是有個地洞他都能鑽進去,他這麼大咧咧性子的人都有一種社死的感覺。
小學生作文還指名帶姓,這誰教的?
果然有人已經在向薑盛的方向指指點點。
“薑盛?有些眼熟。”
“每次狩獵隊回來,來得最快那個,能不眼熟。”
小相柳也向薑盛眨眼睛,學習小組的好夥伴,怎麼樣,替你傳名聲呢,他的小作文寫得是不是特彆棒?
薑盛:“……”
寫得很好,下次不要寫了。
小相柳的聲音繼續:“薑盛每天帶我去逛街,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十有七八沒啥用,全堆我房間,彆人買東西是挑挑撿撿,百裡挑一,我的好朋友薑盛他不,他非得買回家再來挑選,在我們相柳秘族,這樣的娃要被脫了褲兒打屁股。”
薑盛:“……”
小學生作文並不長。
“我的好朋友薑盛,雖然小毛病一大堆,沒啥心眼,但……”
“但以後來我們這的時候,一定一定要來找我啊,我們還要一起逛街,我還要教你狩獵……”
小相柳是呐喊出聲的,最真摯的聲音。
眾人這才發現,留學生的生涯在今天就要結束了,他們要離開了,要和他們學習小組的異界朋友說再見了。
隔了一個位麵,這一彆或許就是永彆。
特彆是學習小組的人,在這一瞬間就感覺到了離彆的傷感。
他們馬上就要分彆了。
不知道多少人,想到了這一段時間的點點滴滴,他們在天河之畔聽大河之聲,他們聽風的呼嘯聽雨的哭泣,聽蟲叫鳥鳴。
少年如詩,情感十分敏感。
小相柳的這一句呐喊,硬是讓不少人眼睛都紅了。
這是他們人生中最特彆的朋友,無論對現代或者玄圃丘的學生都一樣,他們將永遠銘記這一個異界朋友。
小相柳的朗讀結束,但離彆的思愁並沒有消失。
學習小組的學生正在互相贈送禮物,搞得跟畢業茶話會一樣。
甚至有些同學忍不住這離彆之情,哭得汪汪的。
江渚:“……”
學生時代的友誼是最純碎的,沒有太多的利益在裡麵,就單純的是友誼,等他們進入社會,和同事之間的爾虞我詐,和上司之間的阿諛奉承,再難找到這種單純的友誼了。
珍惜現在,銘記這一份感觸也好。
少年人隻有經曆過這些,他們的人生才算完整。
征文朗讀繼續。
等全部朗讀結束,江渚才宣布:“同學們,這一期的留學雖然結束。”
“但下一期的報名馬上開始了,巫師白塔會優先錄取曾經在塔裡進修的同學。”
優先錄取,這是因為每個巫師白塔教導的方式是不同的,比如雨國,很多時間讓學生帶著河童去玩泥巴,親近泥沙江河才能更好的使用他們雨國的巫術。
一學期的時間並不長,學不了太多東西,如果這些學生選擇其他巫師白塔,相當於又要重新開始學。
所以優先錄取一是有利學生的學習,二是也有利於教學質量。
一群學生:“……”
哈?
下學期還可以來留學?
瞬間看自己學習小組的夥伴毛病就多起來了。
哼,小腦袋一甩:“冤種朋友,下學期見。”
固定的學習小組也有利於學業。
好朋友,沒有特殊情況的話,當然得是一輩子的“一幫一學習小組隊員”。
江渚也實現了曾經的承諾,給與獲獎學生獎勵。
留學生們還進行了合唱,對於大荒的人來說,這些留學生何嘗不是一種他們沒有見過的異域風情。
然後就是各自享受今天的豐收祭的喜悅。
江渚和生肖他們圍著火堆,這種節日的感覺實在太棒了,他們比遊客的感覺更深,因為他們並非以外來者參與這次節日,對於遊客來說,可能是一種體驗,但對於江渚他們來說,這是他們自己的節日。
慶典一直持續到了下午。
留學生們也陸陸續續地通過豐沮之門返回現代。
隻是一返回現代,眉頭就皺了起來。
看著鋼筋鐵骨的現代建築,聞著車流尾氣的獨特油膩味道。
以前,這就是他們生活的環境,本應該是他們最熟悉的東西,但此時……隻覺得心悶頭暈。
就像坐車暈車一樣有些難受,特彆是從傳送門出來的那一瞬間最明顯。
為何?
按理他們在這樣的環境生活得更久,在異界才是一小段時間而已,為何他們竟然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環境了,甚至有些厭惡?
心悶壓抑。
耳中聽著微弱的風聲,就像病人的□□。
趕緊搖了搖頭,或許是環境的改變,讓他們有些不適應吧。
他們留學這麼長時間,現在回來,回家之後肯定要和昔日的朋友同學聚一聚,熱鬨熱鬨。
比如一個叫趙年的同學,都不用他安排,才一下飛機就有高中的好朋友約上他了。
“趙年,高中同學聚會來嗎?”
“話說我們高中畢業這麼久了,昔日的同學都沒有好好聚過。”
趙年趕緊回複了一個OK。
第二日,簡單收拾收拾一番,就趕往聚會的地方。
等到了地點,都是曾經熟悉的麵孔,但似乎又有些什麼不同了。
身份……不同了。
曾經耀武揚威的學校小霸王,進了電子工廠,麻木的乾著如同機器人一般的工作,領著卑微的工資,麵對其他意氣風發的同學,多少有些自卑。
他們曾經的桀驁可是不少女生喜歡的對象,但現在,僅僅一學期就被磨滅了棱角,隻得用一些奇怪的語言來炫耀自身,維持一點顏麵。
學校和社會果然不同,多少少男少女夢都破滅了,昔日的男神啊。
有些有門路的同學,做了大老板,自然看不上象牙塔裡麵的學生。
當然,曾經關係好的,倒是不怎麼在意對方在乾什麼工作,這或許才是友誼的價值。
“趙年,你居然報考了那所巫師學院,怎麼樣啊?”
對於這麼一所獨特的學校,曾經的同學當然也有好奇的。
議論紛紛:“趙年高考分數遠超過錄取線了吧,不後悔嗎?”
“聽說三班的王洪相被深大的經管係錄取了,才大一就已經和國內百強企業簽訂了雇傭合同,隻等一畢業就能進公司拿著讓人羨慕的薪資。”
“還有二班的錢舉,這才大一直接拿到了外企的合同。”
“那家夥就是個二鬼子,早就聽說他羨慕著進外企,沒想到還真被他成功了。”
“嗬,有什麼了不起,我們一班的趙年,以前成績就比他們好,高考分數也比他們高。”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拐了一肘子止住了話。
這就是現實,進入大學也就代表他們不再是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了,他們得為未來考慮。
進入一個好的公司,取得一個好的職位,這才是他們關注的事情。
不知道多少人一瞬間就長大了,多少殘酷得讓人有些不適應,懷念曾經單純的校園生活啊。
話題轉開:“聽說我們班上的顧菲兒都結婚了,哈哈,她來沒有,帶她老公來沒有,我們倒要看看,當初誰也看不上的班花找了個什麼樣的對象。”
氣氛熱鬨了起來。
多少人還是為趙年感覺有些可惜,一時的衝動總得付出代價。
曾經的情誼讓他們避而不談,但心中多少還是歎息,以趙年的成績本該有一個比其他人還要好的前程才對。
這時,突然,有一女生發出了驚叫聲。
原來在飯店外,一用不鏽鋼架子立起來的高大廣告架傾斜了,正向一邊倒去。
好死不死,那有一個蹲在地上玩的小孩,還一無所覺。
這麼沉重的廣告塔,要是砸在那小孩身上,可想而知後果是什麼樣。
廣告架的傾斜不算太快,有人已經高聲喊了起來,隻是那小孩茫然的抬頭,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哢嚓!”
不鏽鋼架子折斷的聲音,就那麼直接倒下。
不知道多少女生臉色都白了,她們無法想象接下來的一幕將如何殘忍。
這麼突然的事情,也沒有人能跑過去將那小孩抱開。
但……所有的驚呼聲突然停了下來,甚至還能看到他們張大的嘴。
隻見傾倒的廣告架下,一隻巨大的泥石的手臂直接撐起了那沉重的廣告架,為那小孩的天空撐起了一片安全的空間。
膛目結舌。
那絕對不是人,因為那泥石手臂的主人是一個還在不斷掉泥渣的泥人,雖然有臉有五官,但都是粗糙的泥雕。
安靜,所有聲音都靜止了。
這是一條美食街,無論行人還是正在用餐的顧客,一時間呆若木雞。
隻有那小孩眼睛發光地看向頭頂的泥土巨人,這一刻對這小孩來說,這泥巨人應該就像超級英雄一樣吧,現實的超級英雄。
趙年的那些同學也一樣的一臉不可置信,同樣的反應不過來。
這時,突然傳來趙年的聲音:“快去將那小孩抱開,我的精神力支撐不了這隻泥傀儡太久。”
“……”
一臉茫然,趙年在說什麼?
等將那小孩抱到安全的地方,一群同學齊刷刷地看向趙年。
“該不會……該不會……”
那個泥巨人該不會是趙年弄出來的吧?
天,趙年以前還特彆討厭看漫威動漫來著,說什麼不科學不現實,澆滅了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激情。
結果……結果他媽的趙年自己變成了漫威英雄。
趙年聳聳肩:“在學校的時候去了一趟異位麵的一個古國留學,那個古國司雨露江河,我也就學了這麼一手泥傀儡,比起其他人我還差得遠。”
才說完,就被一同學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趙年,你個凡爾賽。”
這一巴掌也讓外麵的泥傀儡直接崩塌成了一堆泥,外麵原本圍上去看熱鬨的人不斷四顧尋找,激烈到不行。
室內,趙年也被一群同學圍成了一圈。
“好你個趙年,當初你不是不喜歡看動漫嗎?老子下了整整一硬盤的《火影》還被你嫌棄,結果你偷偷摸摸填了巫師學院,聽說還和你家裡鬨矛盾了,你可真行啊。”
“平時不顯山露水,結果最不走尋常路的竟然是你。”
“趙年,那個泥巨人真是你弄出來的?”還有人兀自不敢相信,趙年以前成績是好,但……但也是和他們一樣的正常人不是。
“我有一個超人同學?草,以後有得吹噓了。”比誰都激動。
“趙年,給我們講講巫師學院的事情,還有你去留學的那個古國,我也想去異位麵旅遊來著,我媽我爸也想,可惜中不了簽。”
那些什麼好的工作好的前途在這一刻算個狗屁。
洗去的棱角永遠不會真的被抹平,隻不過是暫時被紅塵遮擋住了尖銳罷了。
少年的熱情,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時刻,單純的美好,不在因為物質身份而改變。
趙年:“……”
“我留學的古國名叫雨國,雨國啊,七河連天真的特彆漂亮,那裡有很多巴掌大的小泥人,它們是河童,老是慫恿我們去偷魚,然後一群河童抱著魚就跑,特彆逗……”
“我們每天都在高聳的巫師白塔裡麵學習,累了就和河童玩一會兒泥巴。”
趙年的聲音特彆平,就像在闡述一個過程,但聽在其他同學耳中,卻如同最美好最夢幻的童話故事。
太讓人羨慕了。
才接觸社會接觸生活疲憊的人,不由得被這樣的畫麵治愈了。
甚至有人一咬牙:“我若是複讀一年,不知道能不能考進巫師學院。”
還有原本分數夠但沒有報考巫師學院的同學,心情也十分複雜。
前途,賺錢,過上舒服的生活,雖然美好,但比起成為一個巫師,似乎也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了,再說,成為巫師未必就是放棄了前途,似乎並不矛盾。
趙年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開始聽曾經的同學談前途談以後出身社會的身份,他還有些不適,比起這些他似乎更喜歡山海大地。
一場聚會,引得頗多感歎,也改變了很多人,很多已經走向社會的同學毅然選擇了重回校園複讀。
以前他們讀書沒有目標沒有目的,就像是為彆人而讀,這一次他們為他們自己。哪怕考不上第一誌願的巫師學院,相信也能進一個不錯的其他大學。
聚會結束,趙年回到自家小區。
趙年和家裡的矛盾十分嚴重,一切源自他私自改了自己的高考自願。
那一段時間,他們家幾乎成了整個小區談論的對象,多少人說這孩子的前途毀了。
趙年選擇留學而不是假期回家,很大原因就是不想回到這麵對父母和一群鄰居,他們家有些特殊,父母是研究院的科員,這些鄰居基本都是他父母的同事,算是看著他長大。
趙年想了想,畢竟是對他十分不錯的父母,矛盾這麼鬨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還能一輩子不回家不見父母不成。
等趙年進入小區,整個小區都轟動了。
因為……趙年是坐在一隻巨大的泥傀儡肩膀上進去的。
趙年的父母都被驚動了,他們本也發現了昨晚上趙年放在家的行李,心裡也是感歎,怎麼關係就變成這樣了?回來了竟然都不打一個招呼又出去了。
但當初趙年私自改高考自願的事情弄得人儘皆知,所有鄰居都說他們兒子的前途毀了,他們當時是有些氣的,也正在氣頭上,特彆是那些鄰居老是來炫耀誰誰的兒子女兒考上了什麼好大學,多有出息。
他們這樣的小區就是這樣,認識的人多了,人情世故也就多了,有好有壞吧,彆人也未必有什麼壞心思,有點事情還會互相幫助呢,就是嘴碎。
但父母哪裡可能拗得過子女,學費留學費用他們不也一分沒少,雖然他們覺得這錢怕是打水飄了。
鄰居匆忙跑來:“趙研員,你們家巫師兒子回來了。”
一開始,趙齊國夫妻臉色都不怎麼好,以為是又拿這事來打趣他們。
直到站在陽台往樓下一看,結果……真是巫師兒子回來了。
看看那泥巨人,肯定不是地球生物。
“還……還真讓他成巫師了?”喃喃自語,兀自不敢相信。
還是趙年在樓下喊了一聲:“媽,樓下的鎖怎麼又壞了,打不開。”
趙齊國夫妻這才回過神,他們小區有些老舊了,那鎖時不時不太靈。
但彆看小區老,但這可是魔都,還是市中心,賊值錢。
等趙年回到家,家裡擠了好多來看熱鬨的左鄰右舍。
趙齊國夫妻也洗了水果招待人。
“趙研員,你們家小子可不得了,剛才一進門將我嚇了一跳。”
“我還在想誰長這麼高大,結果定眼一看,哪裡是人啊,要不是趙年這小子坐那泥巨人肩膀上,我都為遇到什麼離奇事了。”
說完又對趙年道:“你那泥人是什麼?居然還能自己走動,剛才我看在樓下花台裡麵又變成了一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