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逐溪這才注意到,左後方的位置上是葉涼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在吃飯。照片上男人的動作定格在給她遞紙巾。動作簡單,從表情可以看出兩人關係熟稔。
沈逐溪麵無表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如果葉涼心有所屬,你這退婚的事成功的幾率不就更大了嘛!”徐朔賤兮兮問,“你說葉涼不想結婚有沒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人啊?”
沈逐溪眼裡多了些不耐,“你一天天是不是閒出屁了?”
一聽他急了,徐朔在那邊笑容更甚:“你彆說,葉涼眼光還真不錯。那個男的明顯比你更適合她。”
“滾!”沈逐溪忍無可忍結束了這次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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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沈逐溪去了一趟市醫院,為新產品采集一些專業性的建議。
跟老院長聊了一個多小時,臨走之前老院長忽然開口:“聽你母親說葉家那丫頭是你未來媳婦兒?”
沈逐溪淡淡到:“她亂來,八字沒一撇的事兒。”
老院長點點頭,十分讚同:“你母親有時候是不著調。我看你跟葉丫頭也不合適,你根本拿不住她。”
即便他無心跟葉涼扯上關係,但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爽呢。
“舅公,您確定跟我說的是一個人?”
老院長朝他擺手,“隨你信不信。我看人不會錯。你倆真在一起,做低伏小的那個人肯定是你。”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沈逐溪還覺得這事兒有點離譜。就葉涼那個悶悶的性子,怎麼到舅公嘴裡變成了大鬨天宮的孫悟空。
還他伏低做小。
無稽之談。
這樣想著,沈逐溪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急診大樓。總也不來,才發現AB棟是相連的。
剛到了一樓,就聽見有人扯著嗓子大喊大叫。一群人烏泱烏泱地圍在搶救室前哭鬨。
“你會不會看病!沒用的廢物!!”
“人送來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到這就死了!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他媽的信不信老子讓你償命!!!”
四五個人把一個穿白大褂的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扯著嗓子指責。
等他們喊完,醫生摘下口罩,一雙眼睛平淡無波,“病人於十五點三十三分搶救無效死亡,請節哀。”
話聲一落,哭嚎聲震天響。三兩個人趔趄地衝進搶救室,剩下的家屬指著葉涼的鼻子破口大罵。
“敢情不是你家死人,我節你媽的哀……”一巴掌就揮了上去。
葉涼下意識伸手去檔,手背頓時被劃了兩道口子。血珠洶湧冒出來,那人依舊不依不饒,還想上手打人。
其他醫護人員上前勸阻,場麵一度十分混亂。那人像個瘋子甩開身上的桎梏,直奔葉涼而去。
混沌中葉涼被人摟進懷裡,男人堅硬的胸膛仿佛銅牆鐵壁,安全感爆棚。
那人用尖銳的東西劃到沈逐溪,手背火燒一樣的疼。他冷著臉推開葉涼,緊緊抓住那人的手臂往背後擰,腳踹到他腿窩把人摁在了地上。
那人手一鬆,一串鑰匙掉在地上,上麵還沾著鮮紅的血跡。
“再他媽鬨個試試!”沈逐溪使勁擰著他的手臂,眼中布滿陰鷙。
最終幾個鬨事的人被保安帶走。鬨劇結束,沈逐溪被帶去治療室上藥。那人用鑰匙劃的傷口不淺,險些沒傷到筋骨。
包紮完他詢問了護士,在另一間治療室找到了葉涼。
從偌大的玻璃窗裡能看到她正在給自己上藥。頭微垂,目光專注,白皙的手背上兩道血痕觸目驚心。
沈逐溪剛剛經曆這個過程,知道是什麼滋味。可葉涼好像在處理彆人的手,表情不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將用過的棉簽扔進垃圾桶,再用紗布纏好。抬起頭看到他,目光微微一頓。
葉涼打開門走了出來,“手還好嗎?”
沈逐溪朝她晃了晃,“沒事兒。”
場麵有些搞笑,他們竟然受了同款的傷。
“你不衝上來就少一個人受傷。”
沈逐溪嗤笑:“也是。你要是被打死,我還省事兒了。”
葉涼扯扯嘴角,“現在知道後悔了?”
他沒答,轉而問:“經常會遇到這種事?”
“偶爾。”葉涼慢慢往更衣室的方向走,“不過能理解他們這麼激動,畢竟人沒救過來。”
沈逐溪想起她剛才宣布死亡時間冷靜得近乎冷漠的樣子,扭頭看她,“難受嗎?”
葉涼在更衣室前停下腳步。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難受是家屬該做的事。”
她的職責就是儘力搶救每一條生命。救回來是理所應當,像今天這樣沒救回來,能做的隻是把死亡時間告訴家屬,和承受他們的憤怒。
此時的葉涼仿佛將自己裝進了一個堅硬的盒子裡。冷淡疏離隻是她的保護裝置,仿佛這樣才能無堅不摧。
莫名的,沈逐溪心頭一跳。他忽然想起那張照片。雖然被當成了背景,可是她臉上的笑容比什麼都明豔燦爛。
那是他沒有見過,或許永遠也沒有機會看到的一麵。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
沈逐溪舔了下嘴唇,目光認真:“你為什麼同意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