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烏鴉叼來一卷紙筒,胤祉還以為是圖海又給他來信了。
隻是這回,為什麼信紙這麼、這麼大?
結果一打開,隻見是一份寬一尺,長三尺有餘的文書,上麵的字跡,並不是平日裡‘圖海’給他寫信的字跡。
再一看標題和落款:《告都城隍文》陳夢雷。
嗯,名字貌似有點眼熟,但是不認識。
胤祉正想丟開,意識裡突然冒出一道聲音,“是我的老師。”
胤祉嚇了一大跳,渾身炸毛。
隨即才反應過來,啊,居然是‘原身’的聲音?!
[你你你……出現了?]
胤祉自從噩夢醒來,呼喚係統和‘原身’都沒有回應,沒想到今日對方主動‘現身’?
[你莫要害怕,你就當我是你,你是我,若你不想我現身,我便永遠沉睡下去。]
[不、不……呃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不排斥‘原身’,就是突然冒出個聲音嚇到了。
滄桑的聲音道:[我隻是想請你幫個忙。]
[你請說。]
對方便給他講述了一樁無頭公案:陳夢雷和如今的內閣學士李光地,乃康熙九年同榜進士,又算是同鄉,感情甚好。
按陳夢雷的說法,康熙十三年,他送母親回鄉時,恰逢耿精忠反叛清廷,大肆‘招安’清廷官員,陳夢雷躲避不從,無奈家人被囚,隻好假意順從。
後悄悄與李光地密謀,陳夢雷留在敵營,離間敵軍,保護雙方家人,並將探知的敵軍內部消息傳遞與李光地,讓他設法上報朝廷,請兵來剿。
後來李光地果然成功向康熙獻上‘蠟丸疏’,得到康熙賞識,從此青雲直上。
期間李光地為穩住陳夢雷,還寫長詩讚過其忠於朝廷的壯舉。
可後來三藩平定,陳夢雷作為‘賊黨’被抓拿進京,預備斬首。他在獄中大喊冤枉,多次請求李光地幫他辯解為他正名,李光地卻全盤否定,不發一語。
還是刑部尚書徐乾學看不下去,自己起草奏疏,脅迫李光地上奏,他才勉強去幫陳夢雷向康熙求情。
但陳、李二人各執一詞,並無具體證據,長詩已在敵營被焚毀,成了‘無頭公案’,就看康熙願意信誰了?
[如今,便是汗阿瑪尚未決斷之時,老師寫了這篇文,應當是為了呈給汗阿瑪以伸冤,不想被烏鴉弄了來。]
胤祉聽完極為唏噓,說實話他是傾向於相信陳夢雷的,因為他感覺編不出那麼信誓旦旦和具體的謊話來,李光地的沉默就是他的心虛。
‘原身’又繼續講述即將發生的事情:
康熙衡量之下信了李光地,但也沒有處死陳夢雷,而是將他充為披甲人之奴,流放奉天。沒多久,他的父母和發妻接連亡故,令他悲痛萬分。
而同樣被他保護了七年的李光地母親,被李護送著榮歸故裡……
在‘原身’描述下,胤祉仿佛看到了陳夢雷七年的忍辱負重,換來背叛的痛恨欲絕,感同身受地生氣了!
323:[啊呀呀呀好氣人啊!!!]
胤祉呆了一呆,隨即驚喜:[係統,你又有能量了?]
323:[有一點兒。]
胤祉問‘原身’:[你要托我做什麼?]
‘原身’:[老師一身才華,助我編成《古今圖書集成》,我後來總想著,若當年老師落難時,我能幫一把就好了。你如今稚齡,也做不了什麼,不如寫信勉勵他一番,再送他些盤纏可好?]
胤祉覺得這不難辦,點頭應下。
他跟‘原身’一起琢磨字句,言道信他所言,斥責李無恥小人,勉勵他繼續讀書著書,並附上大小銀票數張。
當然,是匿名的。
寫完胤祉召來烏鴉,細細交代它,將這信和文書,原路送回。
烏鴉:“咕——”
結果烏鴉才飛出去,就叫剛好回來的曹寅截獲,一起送到了禦前。
康熙:“?”
他心想,大半夜的,小子做甚送來如此多東西?
結果打開一看,頓時氣結。
好小子,繼私自與大臣聯絡後,竟然又要跟獄中賊黨聯絡?!
而且這臭小子跟他寫信一向是用大白話,怎麼寫這個勉勵彆人就用正經的書麵語?
嗬嗬,真是一點也不氣呢。
康熙先是情緒起伏一番,接著才去細看其中的內容,沒想到正是最近鬨得他頭疼的陳、李二人的無頭公案。
胤祉信中堅定地相信了陳夢雷的說辭,還給了銀票說等他被皇上流放奉天,可以在路上給家人看病用。
康熙:“……?”
所以胤祉為什麼篤定自己會判陳夢雷流放奉天呢?
難不成……真有仙人指點胤祉?
還有,這從圖海處得來的銀票,還沒焐熱吧?就這麼舍得送出去這麼多?
而自己幫忙保管臭小子都拿不信任的眼光看自己,老父親有點慪氣!
康熙歎了口氣,其實他也傾向於相信陳夢雷,但陳沒有證據,而且李光地這人很好用,他正要用他。
翌日是年二十九,康熙二十年的歲末之日。
即使是這一日,太子和大阿哥也依然要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