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綬敢跟大阿哥胤禔叫板,無非就是因為太子胤礽一般都不會幫胤禔,甚至對他們為難胤禔喜聞樂見。
可此時太子忽然站出來幫胤禔說話,永綬都愣住了,一時沒琢磨出是什麼意思?
雖然胤礽近來和他們一起進學,但他始終是太子,太子跟大家是君臣有彆的,他比老師、比這裡所有人都要高貴。
誰知他兩個弟弟還沒搞清楚狀況,滿都護也跑了過來,直接就問:“太子哥哥你什麼意思啊?”
太子胤礽:“意思就是你們倆不會教弟弟,大阿哥才想幫你們教了,有什麼問題?”
兩個小的還想吵架,永綬連忙將人按住了,“太子殿下恕罪,是我沒教好弟弟,我替海善向三爺和四爺賠罪了!”
說著,他朝兩位小阿哥的方向行禮,維持著打千的姿態躬身,沒有站直,意在等他們原諒了才起身。
兩個弟弟看他這樣,雖然憋悶氣憤,也隻能跟著行禮,跟著等人家發話才能站直。
胤祉默默地想,能屈能伸,這個永綬是個人才啊。
胤礽轉頭看向胤祉和胤禛,揚著下巴對他們笑,似乎在說,恕不恕罪你倆自己看著辦吧。
那意氣飛揚的貴氣,讓胤祉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地位的參差。
胤祉點點頭。
胤禛便小大人一樣道:“堂兄們言重了,都是自家兄弟,談什麼恕不恕罪,此事就此作罷吧。”
永綬:“多謝兩位爺寬宏大量。”
此事似乎就此揭過,又似乎沒有。
接下來幾日,尚書房裡如何胤祉不知,但每日騎射課,胤祉和胤禛接收到的輕視和嘲笑目光並沒有減少。
隻是海善和滿都護學聰明了,沒有外放地表現出來罷了。
而胤禔也在跟那三兄弟的騎射布庫比試中,屢有摩擦,整日裡生氣。
或許是這不同尋常的氣氛,連諳達們都十分頭疼,最後還是稟報給了康熙。
某日,康熙便悄悄來了箭亭這裡,看了一會兒大家的騎射課。
他例行考校了大家騎射的功課後,把太子、大阿哥和那三兄弟都叫去了勤政殿。
康熙早年的孩子多有夭折,連兄長裕親王福全也是如此。福全更慘,迄今為止沒有一個兒子養住了的。
倒是弟弟恭親王常寧,連生的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都保住了,大女兒(如今的大公主)被抱進宮裡給康熙當養女後,他的胤禔和胤礽就都保住了。
所以康熙對恭親王家的這幾個康健的孩子,也是格外疼愛的,總覺得他們是有福氣的,給他的皇子伴讀,是帶著福氣來的伴讀的。
所以他當然是最不願意看到,他們之間鬨矛盾的人了。
此時將人喊來,他不覺得太子胤礽會攪和進去,所以是讓胤礽來講講這幾日的事情的。
胤礽:“回稟汗阿瑪,此等小事,何需汗阿瑪掛心?不過是海善嘲笑三弟和四弟武藝不行,小童間打打鬨鬨的,就是常有的事,轉頭就忘了。”
永綬:“……”
滿都護:“……”
海善:“……?”
原本擔心太子又告自己黑狀的胤禔:“……?”
康熙聽到‘常有的事’四個字,眉心便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他也不問其他人,而是點了虛歲七歲,實際剛六歲的海善問:“三阿哥和四阿哥的武藝當真那麼差麼?”
他的語氣是滿滿的疑惑,又像是話家常,海善沒有心機,當即抱怨道:“皇上伯伯,真的很差啊,這都多少天了,拉不開一力半的弓,還不讓人說了?大阿哥以前也笑我力氣小來著!”
永綬扯他已經來不及了。
隻能快速跪下道:“回稟皇上伯伯,兩位小阿哥年紀尚小,假以時日,定是能成的。是海善不懂事,才會拿他們跟自己比,殊不知自己比他們大了不少。”
海善還想說什麼,讓永綬悄悄瞪了一眼,隻好跪下認了錯。
康熙點點頭道,“年紀不同,力氣自然不一樣大,怎能憑借年長優勢笑話年幼者?海善不對,胤禔也不對,各罰抄《禮記·大學篇》十遍。”
《禮記·大學篇》中有雲: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
康熙這是希望他們還是將對方都當成自家人,團結友愛,所以各打五十大板。
他自認沒有偏向誰,然,永綬幾人覺得,康熙是偏向自己兒子的,這話明明在責備海善。
大阿哥胤禔則認為,汗阿瑪偏向彆人家孩子,不然怎麼拿過去的事情罰他?
他心裡不服氣,怎麼可能如《禮記》大學篇中所雲,‘宜兄宜弟’?
太子胤礽抿抿唇,對這個結果也不滿意。
他難得一次不是告胤禔黑狀,居然失敗了?
康熙以為自己解決了矛盾,之後堂兄弟間相親相愛、相互扶持。殊不知這些孩子早就大了,有主意得很,哪是他幾句話能勸和的。
接下來幾日,無論表麵和暗地裡,都好似一團和諧,但永綬知道,疙瘩已經生成,而且這件事上,太子不向著他們了,這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