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子清!”康熙喊來曹寅,“你快出宮,把三阿哥給朕找回來!”

那臭小子,居然帶著兩個太監就出去了?

難道他不怕外麵不太平,遇到哪些不長眼的被欺負了嗎?

要是遇到拍花子……

康熙又是氣,又是擔心,恨不得親自出宮把人揪回來打屁股!

曹寅剛領命離去,就聽梁九功來報,說皇貴妃娘娘求見。

康熙冷冷垂眸,“朕沒空,讓她回去!”

梁九功心裡暗暗叫苦,出到涵元殿外,笑眯眯地行禮道:“皇貴妃娘娘,萬歲爺政務繁忙,實在是沒空兒見您,您且請回吧。”

佟佳氏聽了,卻是咬咬唇跪下了。

四阿哥那件事,經阿瑪佟國維的指點,皇貴妃佟佳氏回話時,其實說得極為好聽。

她先是自責沒有管教好奴才,使胤禛得不到好的照料,又把他養成那般要強堅忍的性子,有委屈也不說,倒是害了他。

接著又道表兄既然不想胤禛為難,她也不忍見胤禛與生母斷了骨肉親情,因此讓他回到烏雅氏身邊,也是自己對他的關愛之情。

最後,她還拿出兩箱金銀玉器、衣服布匹等物,請表兄代為轉交給胤禛。

她本是自謙,也自認為阿瑪教她這番話極為體麵。當時皇上表兄聽了,也並未表示出不悅。

可沒想到這日涵元門聽政時,皇上找了個由頭,把阿瑪和她幾位叔伯都申斥了一頓。

佟佳氏即使再沒心機,都明白是胤禛這事兒惹怒了表兄,她連忙到涵元殿來請罪,表兄卻不見她。

“娘娘,您這、這不是為難奴才麼?”梁九功看她這架勢心裡更是發苦。

隻好硬著頭皮,再進去稟報了一趟。

康熙終是見了她,但聽了她請罪時話裡話外,都是說自己這些年來多麼不容易,教養胤禛又是如何用心,絲毫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他沒了耐心,終於在她說了那句‘奴才教養四阿哥何其用心良苦,不說旁的,連大他一年半的三阿哥都不如他…’時,冷笑著打斷了她。

“三阿哥?嗬,論對胤禛的真心,你連三阿哥一半都不如!”

佟佳氏怔住,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向康熙。

她含辛茹苦教養胤禛四年,竟然在他心中都比不過一個小孩兒?

佟佳氏覺得傷心,她敢捂著良心說,她這些年對胤禛是真心的好,從不曾虧待他什麼,於他讀書一事上更是上心。

隻是比不上太子,但比起大阿哥三阿哥、甚至五阿哥都絕不會差的,卻得來這樣一句……

她還想說什麼,康熙卻已經叫梁九功送她出去了。

她自矜身份,自然不能真等人來強請她出去,心口也是堵了氣,便站起來告退了。

她越想越難過,傷心欲絕地回到藻韻樓。

心腹嬤嬤並不知道康熙和佟佳氏說了什麼,但也能猜到,一定是皇上責罵了她,便勸解道:

“主子您切莫多想,皇上也隻是口頭說了您兩句,並未責罰於您,便不是真的惱了您。等他氣消了,您再好好跟他解釋吧。”

佟佳氏搖了搖頭,暗自神傷。

心腹嬤嬤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便提起另一件事,“佟大人還有事情托娘娘幫忙呢。”

佟佳氏這才回神,強打起精神問是什麼事?

嬤嬤拿出一張紙:“大人命人秘密送來一份拓印的書信,想請您設法辨認一下,是否是哪位皇子的筆跡?”

佟佳氏愣了愣,接過那張紙。

“佟大人說,最近幾日這信件上所言之事,已叫宮外許多讀書人議論紛紛。”

她話音落,佟佳氏瞳孔就緊縮了一下。

紙上所寫,竟是以一個皇子的口吻,在對皇上進大逆不道之言!

‘汗阿瑪,往後通信,你是否需要像我一般,起個筆名,更為方便呢?

此次寫信給你,是為了四弟之事。

我知你自小勤勉,於讀書一事極為看重,也知你望子成龍。但寅時起、亥時歇、終年無休,對稚齡皇子來說,是否過於苛刻?

你最近可關心過四弟?想必是沒有的。四弟進學一月,便被這作息折磨得皮包骨、精神萎靡、不成人樣,作為阿瑪,你竟沒看出來嗎?

仙人言道,十八歲前,乃孩子身子和腦子生長發育的關鍵時期,需得睡眠充足、多動多玩、勞逸結合,方能健康成長。

尚書房如此作息需得改進,否則便是害了皇子們,想必您也不想做這種熊家長吧?

至於如何改進,望能與你當麵詳談。’

皇貴妃佟佳氏看完,隻覺得荒唐!

這怎麼可能是哪位皇子的手書?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措辭,怎麼可能是皇子寫給皇上的書信?

隻一條,佟佳氏即使漢文不精,也覺得這人以‘你’而不是‘您’稱呼長輩,極為不敬。

更何況信中所言,儘是指責天子之語,哪個皇子會如此膽大包天,是嫌命長了?

“阿瑪這是何意?這種荒誕之言,必是那些反叛之黨故意散布的謠言,怎麼可能出自皇子之手?”

嬤嬤低聲道:“佟大人原本也是不信的,但那信件的紙張,確實出自宮內,是皇上和皇子們才能用的品類。”

嬤嬤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而且……前幾日三阿哥忽然去了補桐書屋,之後便與太子殿下和大阿哥一道兒去求見了皇上,當日,皇上便下旨改了皇子們讀書的作息。”

“啊……”佟佳氏倒抽一口涼氣,那這事兒可就太過巧合了!

嬤嬤又道:“佟大人已設法讓人於補桐書屋,核對過皇子和伴讀們的筆跡,卻是無一人符合的。如今唯有……”

她話未說完,佟佳氏就反應過來,“三阿哥?!”

大阿哥和太子不是,便唯有三阿哥,能稱胤禛為‘四弟’了。他沒有在補桐書屋留下過字跡。

隻是一則三阿哥沒讀過幾日書,二則三阿哥為人膽小怯懦,怎麼看都不可能會給皇上寫這樣的信。

佟佳氏覺得,她阿瑪真是老糊塗了,這種荒唐的騙局也信?

可電光火石間,皇上表兄那句‘你連三阿哥一半都不如’,忽然閃現在她腦中。

她心念一轉,“告訴阿瑪,我會設法找三阿哥的筆跡來。”

萬一呢?

萬一三阿哥就是個那麼蠢的,寫信不過腦子,言行大逆不道,還將信件失落到外頭呢?

對皇上出言不遜、毫無敬畏,還把宮內之事宣揚出去,哪一條不是重罪?

……

與此同時,溫鈺假扮成進京趕考的讀書人,也已經探聽到了些消息。

據說,這些傳言一開始是從某個專門給孩童啟蒙的學堂裡傳出來的,大家原本不信,也不敢議論。

但聽說有個孩子手裡,有皇宮中的禦用紙張寫就的信件為證。眾人極為獵奇,不敢明著議論,就用暗語繼續談論此事。

溫鈺正問到消息出處的關鍵處,忽有人站出來製止,“諸位,妄議皇室可是重罪,各位慎言啊。”

有人一提,大家趕緊轉移了話題,談起了澗中魚先生。

胤祉:“……”

“餘某不知諸位為何如此吹捧那‘澗中魚’,不過雕蟲小技爾爾,畫功也是拙劣無比。”

溫鈺皺了皺眉,正要反駁,其他人卻比他更加不悅。

“餘兄既然說這‘連環畫’是雕蟲小技,你為何不自己出書?”

“餘某是說,需得是那當世大儒,或能得傳世佳作者,方能出書,教化世人。此等劣作,豈不是貽笑大方?”

“可笑、可笑,餘兄隻知大儒高才,卻不知此連環畫使我七十歲的老父看了,便學會了畫冊中所有文字,若餘兄也能出書令家父拜讀,我等自願籌錢為你出書!”

胤祉聽到這裡臉紅了紅,看到有人對他如此追捧,說到激動處還麵紅耳赤,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也明白了,彆人說他的畫不好的地方是什麼了。

無非就是覺得‘連環畫’是‘奇淫巧技’,上不得台麵,遣詞用句淺薄經不起推敲。

不過胤祉並不在意,他本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很有文化的人啊。不然也不會跟汗阿瑪寫信總是大白話,帶得汗阿瑪不得不跟著他用大白話。

他忽然想起,那隻蠢烏鴉被自己威脅說要烤了,然後放飛之後,還叼回來一個東西,是某一戶‘魏’姓人家的燈籠。

當時他以為是什麼破爛,也拿來給自己當賠禮,沒有在意,此時卻忽然明白了,那是烏鴉的提示。

想通後他連忙示意溫鈺回來,準備設法去找回那信件,不然,讓汗阿瑪知道這件事,他就要完蛋了!

離開茶館時,胤祉還聽到有人在感歎:“澗中魚先生到底何時能出新作啊?”

胤祉心裡苦笑,澗中魚可能要得罪‘出版社’大老板,再無出頭之日了。

步山極為機敏,跟誰都能聊得來,很快就打聽出那家學堂的位置。

主仆三人去了學堂,假裝是‘魏公子’介紹來求學的人,步山三言兩語就問出學堂中,確有一位九歲的‘魏公子’,乃是外城魏姓富商之子。

步山便提出想先見一見魏公子,接待他們的秀才麵露赧色,“魏公子……今日並未來學堂,許是又在哪處招貓逗狗了。”

步山瞪大眼睛,怒氣上湧,“魏公子自己都不來進學,居然還介紹我家少爺來此,豈非愚弄我家少爺?他在哪裡?我們定要找他要個說法!”

秀才見他們一身貴氣,不好惹的樣子,連忙把魏公子經常去的幾處地方說了。

三人‘氣衝衝’地離開,在秀才說的第二處地方找到了魏公子。

那也是一家茶館,不過跟胤祉之前去的那家不同,這家茶館不大,主要招待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讀書人反而少,卻是人滿為患。

皆因台上正有一位說書先生在說書,說的也不是什麼正常的故事,而是長工跟員外郎的小妾偷情這類香豔故事。

溫鈺剛一聽清就黑了臉,拉著胤祉要走,步山反應過來,也捂住了胤祉的耳朵。

胤祉卻十分淡然,麵無表情。

兩人齊齊鬆了口氣,還好三阿哥年紀小聽不懂。

不過兩人也不敢讓他多聽,拉著胤祉在外麵另一個小攤坐了,步山自己進去打聽,找人。

但步山要走時,卻被胤祉拉住了。

胤祉指了指角落的一桌,五六個不足十歲的小孩,占了一張位置極好的桌子,桌上擺滿了各色點心,一看就很是精致昂貴。

步山了解,小聲道:“奴才先去他們旁邊探一探。”

胤祉點點頭。

其實他不用步山過去,這個距離,他專心點的話,也是能聽見那一桌對話的。

此時他就能聽到,魏公子正跟同伴們吹噓,他那日是如何百步穿楊、百發百中,將飛得老高的烏鴉,用彈弓打下來的。

胤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