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要做生意,並不是完全不做調查了解的小白,但他懂的是京城的那一套。
在京城,來京貨物的主要商稅,朝廷早在水路、陸路的關隘處收取了。
規定商人做買賣入商行,是為了方便朝廷管理,征收的是營業稅,三十稅一。此外,擺在明麵上的雜稅並不多。
可也沒聽說入商行就要交錢的,還交這麼多,最後這錢也不知道會到誰手裡?
步山此時就想細問,被胤祉拉住了。
問了就露怯了,這姓方的掌櫃也不可能對他們說實話。
“走。”胤祉言簡意賅,“不談了。”
“哎喲,彆走啊!”方掌櫃覺得那香皂奇貨可居,不舍得放人走,還是做出了讓步。
“那就照您說的來,但在下也有個要求,便是你們不可再賣與德州城其他商家。”
原先他以三月後到京城取貨再簽正式契書不靠譜為由,又告訴他們入商行要交很多錢,提出自己在商行找人作保簽契書,以此壓價。
隻是這時胤祉的氣勢太足了,令掌櫃的回過神來:這可是京城來的貴人啊!
這位小姐一看就是權貴人家出來的,氣勢不凡。若是商戶人家裡的也不會沒有老手帶,就這麼放人出來做買賣。
他猜對方就是偶然得了這麼一個好方子,突發奇想才來做買賣的,這生意能不能做長久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要跟對方搭上關係啊!
最終,胤祉還是與這方掌櫃簽了契書,照樣沒有收訂金,契書的工本費和中人費還是方掌櫃給的。
買賣達成,方掌櫃熱情地邀請他們去酒樓吃飯,但胤祉已經意興闌珊,連在城裡逛一逛都不願了。
步山看他臉色,就拒絕了方掌櫃,一行三人打算直接出城。
隻是從方掌櫃那裡出來後,身後就跟了條‘小尾巴’,赫奕提醒了胤祉。
步山懵了:“啊?為什麼?”
難道要打劫他們?
其實胤祉比赫奕還先察覺到,方掌櫃可能已經懷疑他們跟南巡的禦駕有關係了。
隻是胤祉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如何應對。
赫奕問:“要不要把人處理了?”
胤祉:“……處、理?”
赫奕見他茫然,比了個‘切’的手勢。
胤祉一驚,“?!”殺了?
大可不必吧?
赫奕路子這麼野的嗎?
他說:“趕走、便是。”
赫奕眨眨眼,他的意思是把人打暈,三爺是不是誤會什麼了?但他沒解釋,轉頭揪出那人,警告一番後放走了。
赫奕回頭,恰好見胤祉做了個手勢,曹寅就從暗處出來了,“三爺有何吩咐?”
胤祉寫了張字條給曹寅,他接過後便領命而去了。
雖然不知道胤祉寫了什麼,但眼前所見,已經叫赫奕完全驚呆了:三爺居然知道暗衛的暗語手勢,而且暗衛也聽他安排?!
赫奕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明白,自己跟了個多受寵的皇子。
謹慎起見,幾人還是在城裡逛了逛,牽了馬後又從另一個城門出,繞路去迎聖駕。
出城沒多久,暗處的曹寅就帶人跟了上來了,“三爺放心,奴才已經安排人去辦了。”
胤祉淡淡地對他點點頭,一行人走了小半個時辰,便找到了在城外駐紮的營地所在。
胤祉一言不發回了自己的營帳,不要任何人隨侍。
曹寅看向步山:“三爺怎麼很不高興的樣子?”
“……”步山也想問,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好像三爺聽到那方掌櫃說,入商行要交五百兩之後就不高興了,興許是做買賣的計劃受到了打擊?
不過步山不可能跟曹寅說這麼詳細,隻說可能是因為被尾隨了。
曹寅也沒多問便回去複命了。
……
胤祉其實不是不高興,而是腦子裡存著事情,需要理理思路。
各地商行和地方官,自己私立名目收各種雜稅,都是正常的現象,追根究底,還是沒有明確有序的律法可依。
三藩之亂也才過去幾年,當初朝廷缺錢臨時加各種苛捐雜稅就混亂得很,無法一下子肅清。
是以汗阿瑪目前隻從大頭的關稅抓,暫時沒管這些細處的東西。
隻是……也該管管了。
不然,中小商人被抑製發展,大富商鑽空子壓製中小工商業發展、剝削百姓,貧富差距越來越大……
那麼汗阿瑪一直致力於解決的民族和階級矛盾,反而會越來越嚴重。
晚膳後,胤祉正在奮筆疾書,曹寅就來通傳說萬歲爺傳召。
胤祉看了眼自己寫的五年、十年計劃,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最終,隻帶上其中一張,去了皇帳。
“怎麼,今天生意談得不順?不高興?”康熙朝胤祉招招手。
胤祉抿著唇,點點頭,才朝汗阿瑪走過去,把自己寫的東西給他看。
上麵寫了今日去談生意的見聞和胤祉的疑問,康熙看了就蹙眉,“你交錢入商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