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沒帶伺候的人回來,梁九功就想把自己的徒弟魏珠暫且指派去伺候他。
但胤祉跟不熟的人呆在一起很不自在,即使對方是唯命是從的奴才,所以還是拒絕了,孤身一人前往慈寧宮。
才拐過彎,慈寧宮門口就有眼尖的太監歡喜地大喊:“三阿哥,是三阿哥回來了!”
小太監喊著叫著奔跑進慈寧宮中,那尖利的嗓子,激得胤祉頭皮吱吱發麻。
可同樣的嗓音,卻叫慈寧宮裡的眾人都歡喜又激動,彷如聽見天籟之音。
天氣挺冷的,胤祉怕烏庫瑪嬤要是迎出來,就要凍到了,連忙加快腳步跑進去。
誰知剛進大門,就看到一群太監宮女簇擁著太皇太後、皇太後和公主們,已經快走到門口。
顯然,在小太監通報之前,她們很可能就已經在大殿外翹首等待了很久了。
胤祉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鼻子一酸,給眾長輩請安的時候,聲音都有點哽咽。
“胤祉給,烏庫瑪嬤、皇瑪嬤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叫烏庫瑪嬤看看,瘦了沒有?”
胤祉站起來,快速地上前扶住烏庫瑪嬤的雙臂,雖然人多有些難為情,還是說出了心裡話。
“烏庫瑪嬤,我好想你!”
“好好好……”太皇太後眼眶都濕潤了,“烏庫瑪嬤也想你了,你平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真情流露最動人,太皇太後這一哽咽,把周圍人全都帶得鼻子發酸,眼眶濕潤,胤祉也有點想哭了。
倒是大公主茉婭琪最先反應過來,“好了,大家都彆哭了,外邊冷,咱們都進殿內說話吧。”
皇太後也噗嗤笑道:“對啊,怎麼都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孩子在外麵受了多大的苦呢。”
太皇太後哼了一聲,“可不是受苦了嗎?”
半年做了那麼多大事,那得多辛苦啊!
一行人走回大殿的時候,太皇太後拿帕子拭了淚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胤祉,隻覺得他比起在宮裡養尊處優的孩子,受了太多苦。
“瘦了、黑了,手都粗糙了,那些奴才是不是沒有好好伺候你?”太皇太後擔憂得不行。
胤祉:“……”
他明明高了、壯了,衣服鞋子都小了呢。
他不用言語辯解,而是讓烏庫瑪嬤捏自己結實的手臂,又比了比兩人的身高差。
太皇太後這時才驚喜地發現,“是高了,從前隻到烏庫瑪嬤手臂這裡,現在都到肩膀了。”
胤祉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是啊,厲害吧?”
一句話,終於把太皇太後逗樂了。
進了大殿,怕胤祉不自在,很快蘇麻喇姑就讓其他宮女太監都下去了。
眾人問起胤祉在蘇州的事情,主要是關心他有沒有吃苦,有沒有被欺負為難?
胤祉這時候再再次感覺到步山不在身邊的不便,畢竟是半年的經曆,他一個小結巴,說起來多辛苦啊。
在回京的路上,他就已經感覺到沒有步山,不便了很多,但從決定留下步山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決定,要做出改變了。
偶爾在夢中,胤祉也能感覺到,原身對於自己口吃了一輩子,老了還被雍正帝諷刺取笑這件事還一直耿耿於懷。
原身的這個心結,胤祉決定幫他解開。
其實從原身一生的經曆看來,他文韜武略都格外優秀,隻是因為口吃,在社交方麵格外差勁。
這說明原身的腦子是完全沒問題,口吃極大可能是早期的心理問題,後麵又沒有得到正向的引導。
而胤祉作為深度社恐,也是有心理問題的,他在前世就極少與人說話。而作為家人,爺爺和媽媽都不能理解和包容他……
但如今不一樣了,他有了這麼多的家人,都不在意他說話不利索,甚至因此心疼他。
因為他們的寵愛和包容,無論是還是王公大臣奴才,都不敢因此取笑和輕視他。
他需要過的,隻是自己心裡這一關。他這兩年都有在慢慢練習多說話,多說幾個字。練習有成效,他一直都在進步。
此時,他定了定神,開始自己開口對親人講述在蘇州的事情。
不出所料,眾人都有些訝異,但很快就變成驚喜,並耐心傾聽。
儘管胤祉經常最多隻能說四五個字就會頓一下,但沒有人表現出異樣,都十分用心地聽他說話,並感興趣地提問。
胤祉越說越順,有時候,甚至聽不出停頓。
太皇太後聽著聽著,眼淚忽然掉下來。
胤祉怔住,他剛才不是在說拿捏洋商的趣事嗎?怎麼烏庫瑪嬤哭了?
“烏庫瑪嬤,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太皇太後拭去眼淚,“沒有,就是太感動了。”
這孩子,若不是吃了苦,怎麼會突然願意說這麼多話了?
肯定因為說話的事情,在外麵吃虧了!
她一定要查到,是誰讓她的寶貝曾孫吃苦頭了,叫那人後悔惹了胤祉!
胤祉:“???”
胤祉還不知道烏庫瑪嬤腦補了什麼,見她是笑著的,就繼續講了下去。
大殿內一片歡聲笑語。
等到準備用午膳的時候,胤祉才悄悄湊過去問梧雲珠:“二姐姐,額娘怎麼、沒來?”
梧雲珠:“額娘身子不便,這麼冷的天不好外出,你一會兒自己去鐘粹宮看她啊。”
“什麼?額娘病了?!”胤祉不由擔心起來。
“啊?”梧雲珠有點茫然,“沒有啊。”
“你不是說,‘身子不便’?”
梧雲珠眨眨眼,以為是胤祉年紀小不懂,解釋道:“身子不便隻是懷孕的一種說法,額娘的胎相挺好的。”
‘啪嚓——’
胤祉腦子裡好像被雷劈了一道,“懷、懷什麼?!”
梧雲珠這才意識到,胤祉好像還不知道額娘懷孕的事情,她也很驚訝,“沒人告訴你嗎,已經六七個月了。”
胤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