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巴圖爾腿一軟,癱倒在地。
胤祉無辜地眨眨眼,太不禁嚇了啊。
如果現在他明確告訴對方,自己真沒想殺人,他還能信嗎?
唉,作為一個後世法治社會來的靈魂,他也就是口嗨一下啦,殺人是不可能殺的。
如果真殺了,他可能會先把自己嚇得睡不著哦。
下一秒,他再次瞄準遠方的貢使車隊。
看著胤祉勾了勾唇,指尖一動,扣動機簧,薩拉巴圖爾徒勞地伸手想要阻止,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砰——’
薩拉巴圖爾心臟一突,差點跳出嗓子眼。
“打中了嗎?”有侍衛興奮地問。
“打中了!”有人歡呼,“哈哈哈,那頭直接斷了,他們全都嚇傻了,呆在原地不敢動!”
“真的嗎,讓我也看看!”
頭……斷了……
斷了……
了……
薩拉巴圖爾不知道該慶幸被打的不是自己,還是該擔心自己沒能阻止這一切,大汗也會宰了自己?
而這噩夢般的事情還在繼續,隻見三阿哥一聲令下,所有侍衛歸位,每個人都用火銃瞄準了車隊的方向。
‘砰砰砰砰砰——’
連續不間斷的火銃射擊聲,夾雜著侍衛們得意的歡呼聲、嬉笑聲,是那樣地刺耳!
這是怎樣的人間煉獄,這是怎樣的修羅夜叉?!
眾使者想,他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可怕的一幕了。
“好了,彆浪費、彈藥了。”胤祉淡淡說了一聲,眾侍衛意猶未儘地停了下來。
胤祉又看向薩拉巴圖爾,友好地邀請,“使者,想要一起玩嗎?”
玩……
不,他不想。
胤祉:“不玩,也可以看看,很好玩的。”
薩拉巴圖爾微愣之後,火速爬起來,就著自己最近的火銃瞄準鏡,看了出去。
本以為會看到新使者達爾漢人頭落地、其餘兵馬死傷無數的場景,卻沒想到……
他看到的是亂作一團,沒頭蒼蠅一般到處找伏兵,卻無一人傷亡的士兵們,以及斷掉旗頭的可汗大旗。
薩拉巴圖爾:“……?”
所以,就隻是打斷了旗頭,還有用火銃聲嚇唬他們嗎?!
那乾嘛說那麼可怕的話啊啊啊!!
他們都被自己想象的嚇成軟腳蝦了!!!
胤祉:“看他們表情,好玩嗎?”
薩拉巴圖爾:“…………”
胤祉:“聽說,你和新使者、不和,算是送你、的大禮,不用謝。”
他如此好心,剛緩過來的薩拉巴圖爾卻又是背後一涼。
三阿哥怎麼知道,他和達爾漢不和的?
“玩夠了,我走了,你去接人吧。”
胤祉一個指令,侍衛們動作利落地收起火銃,列隊,護送著他離去。
丟下一群噶爾丹的使者,在風中淩亂。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個人問:“寨桑,咱們還出城去接嗎?”
接什麼接?
薩拉巴圖爾現在就想直接回家!
但稍稍冷靜後,他還是選了幾個恢複了鎮定的人,隨他一起迎出城去。
見到仍然處在暴躁戒備中的達爾漢,薩拉巴圖爾等人熱情地喊著對麵的名字,他鄉遇故知般,感動得熱淚盈眶!
“你們終於來了啊!我們是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們盼來了!”
“旅途勞頓辛苦了!驛館裡已經備上嘴好的好酒好菜,快隨我們過去吧!”
薩拉巴圖爾仿佛看不到他們的如臨大敵,格外殷勤。
達爾漢:“等等,剛剛有埋伏!小心著點!!”
薩拉巴圖爾:“不是埋伏,是三阿哥故意跟你們示威呢!”
“什麼?誰?”達爾漢都沒反應過來,大清的大將軍那麼多,他沒聽說過什麼三阿哥。
“三阿哥,我信裡不是說了嗎……”薩拉巴圖爾提示道。
“你是說,那個九歲小兒?”
“是啊。”
“混蛋!他在哪裡?大清皇帝怎麼管教孩子的?讓老子來給他管管!”
薩拉巴圖爾心頭莫名一突,猶豫了下還是勸道:“我勸你還是彆說這種話了,如今三阿哥風頭正盛,無人敢得罪他。而且你剛剛還沒被嚇怕嗎?”
“什麼?老子為什麼要怕?!”達爾漢聽薩拉巴圖爾的話頭,越聽越不對勁。
達爾漢和薩拉巴圖爾分屬不同的勢力,可沒少在噶爾丹麵前搶功勞,也沒少在私底下彆苗頭。
所以他很懷疑薩拉巴圖爾是在唬他,就是不知道有什麼目的?
薩拉巴圖爾已經被胤祉嚇得沒膽子了,但還謹記在大清地界,他和達爾漢才是一邊的,所以耐下性子提醒他。
“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寫給可汗的信中是一點兒也沒誇大其詞,你們不信就罷了,那這回我告訴你,剛才三阿哥是在城牆上朝你們射擊的!”
達爾漢望了眼還遠在一裡地外的城樓,想到剛才他們的距城樓起碼兩三裡地,嗤笑出聲:“怎麼可能?!”
薩拉巴圖爾看他不聽勸,有點急了,大聲吼道:“真的,我親眼看著他用火銃打過來的!不信你問問其他人?”
達爾漢的關注點卻在彆處,“什麼?你剛才看著他打我們的??薩拉巴圖爾,你要想借刀殺人?!”
“啊???”薩拉巴圖爾真是不明白達爾漢腦子怎麼長的,“怎麼可能?!我根本阻止不……”
話說一半薩拉巴圖爾刹住,要是如實說自己被下腿軟了才沒阻止,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他這輩子彆想在達爾漢麵前抬起頭做人了。
於是話頭一轉,“要不是我極力阻止,你的腦袋早就被打了個對穿了!”
達爾漢卻沒有忽略對方突然的停頓和改口,他冷眼看著對方,諷笑道:“薩拉巴圖爾,你到底是不是被清廷收買了,怎麼就向著他們說話呢?”
“我……”薩拉巴圖爾氣不打一處來,簡直就是越描越黑,“你愛信不信吧!”
這一刻他竟惡劣地想,三阿哥怎麼就把他打個對穿呢?真期待達爾漢也被三阿哥嚇得屁滾尿流的那一刻!
呃……不是,沒有‘也’。
兩隊會合的噶爾丹使者,十分不和諧地吵著,匆匆回了驛館。
以往禮部官員都會出城迎接,這回卻等到他們進了驛館,才慢吞吞地過來給他們安排住處。
達爾漢第一次出使,不知道這種區彆對待,薩拉巴圖爾卻是能感到對方無所畏懼的怠慢的。
他心裡不爽,但也不嫌累,就要趕去暢春園見駕。
薩拉巴圖爾在他旁邊嗅了嗅,再大發好心道:“你這趕路趕得一身汗臭味,多久沒洗澡了?還是好好修整一番,洗漱乾淨再去請安吧。”
達爾漢隻覺得對方在諷刺自己,氣洶洶回懟:“哪個草原巴圖魯沒有味道,你怎麼來一趟中原變得娘們唧唧的?!老子總覺得你不安好心!”
薩拉巴圖爾看傻子一樣看著他,“行吧,不聽好人言是吧,那吃虧了彆怪我沒提醒你!”
達爾漢:“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