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當政的是朱雀天皇,如果要概括一下他的性格,那就是消極無為。地方勢力在此時逐漸擺脫中央控製,天皇本人類似於藤原家的傀儡,朝政大權基本操縱在太政大臣藤原忠平跟右大臣藤原仲原兄弟手上。更彆提前一陣才發生過動亂,令天皇精疲力竭。
當人感到疲憊,遭遇很多事之後,自然會求神拜佛,以求平安。不管是不是真的,圖個安心總沒錯。這就是如今天皇的心態了,他覺得自己非常無力,無論是對於朝政還是民間亂局,最終也隻能寄望於神佛。
有一個信佛的皇帝,自然無論是朝廷還是民間都傾向佛教,各種鬼怪神佛傳說此起彼伏,此種背景之下,傳言出現一個真正有很強的能力,能通陰陽兩界的大陰陽師,天皇自然要召見一下。
實際上此時的安倍晴明還太過年輕,雖然妖魔鬼怪之間,乃至民間都知道他是個大陰陽師,在陰陽寮裡他也被當做重量級人士看待,但他實際的官職也僅僅是個陰陽助,在陰陽寮之中,陰陽助是陰陽頭的輔佐官,官品從六位上。陰陽頭則是賀茂保憲,陰陽寮的真正負責人,官品從五位下。
……用現代話翻譯過來就是科學研究院的院長,跟副院長。其他人的官職再高也越不過他們,副院長在很多時候才是實際操作實務的人,尤其是在院長不在的時候,能代理院長做全權處理。
晴明師從賀茂忠行,名義上他與賀茂保憲是師兄弟,但實際上忠行大人因年齡跟工作的緣故,後來很多時候都是讓自己的孩子保憲替自己教導晴明。也就是說,賀茂保憲其實也算晴明的老師。
在陰陽寮之中當然也有其他官職,這裡暫且不提,單說晴明被召見,就好比國家領導沒叫院長,直接叫了副院長談話。這種情況,假如你跟領導關係不錯的話,多少要捎句話過去,事先通氣,以免產生誤會以為你背地打了什麼小報告之類。
李清明不知道其中關係,但以前曾經身為皇孫的源博雅卻很是了解,源博雅專門提醒了李清明,讓他派人通知一聲保憲大人之後再去大殿。
“我的身份過於敏感,哪怕現在已經是臣籍,依然是需避嫌,此種情況沒有專門的召見,我不能隨你前去。”
博雅也對此無奈,但事實就是如此,哪怕他沒想過皇位,但彆人不認為他沒想過,誰讓他流淌著異常尊貴的血。天皇無論以何等理由召喚晴明,如果他跟著一起去,本來沒事也會變得有事。
李清明隻得心情忐忑的隻身前往,幸好家中的侍女跟隨從都非常靠譜,他要做的就是當個穿衣人偶,任由他們給自己穿上一整套繁瑣的服裝,再踏上牛車,被直接送到地點,之後隻要跟隨人指引前行,去宮中見大人物就好。
李清明一生頭次如此接近一個國家領導人,我們就不說是什麼製度,封建不封建了,能領導一個國家的大人物,如今就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李清明內心非常激動。
天皇與他見麵也不若他想的一般,根本沒有其他朝臣在場,似乎隻私自召見了他。
天皇隔著簾子,先是詢問了下一些很稀散的其他的事,最後又提起,自己年輕還未成為天皇時,的確與一女子約定會去再度相會,但最終種種原因導致他必須娶聯姻的妻子,令他無顏去見那女子,沒想到她如今已經香消玉殞,真令人唏噓。
李清明滿頭問號,為什麼國家領導人召喚他前來,卻是談感情的事?他彆說是對象,連女朋友都沒有好嗎?作為個愛好是玩搖滾跟狂熱追星,還把錢都砸在樂器跟旅遊上的貧窮留學生,他實在不太吸引異性。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大約散發某種奇妙氣場,他周圍的朋友們總愛卷入奇奇怪怪的感情漩渦,找他參謀或訴苦,令他一個單身狗莫名成為情感谘詢家。難道他的奇妙氣質,就連跨越時空之後都沒有消減,連天皇都難以抵禦?
李清明隻能寬慰天皇幾句,將自己被損友們鍛煉出的感情谘詢絕技運用到極點,天皇總算情緒平息下來。
天皇忍不住問他,世上可有地獄?傳聞你去過地獄,是真的嗎?
李清明老實回答,他也是偶然才進去參觀了一圈而已,沒有傳聞那麼誇張。但世上的確有地獄,也有鬼差,在地獄生活的那些妖魔鬼怪,說實話生活質量也不差。至於對於亡靈的懲戒,應該說隻是一種維持秩序的方式,就跟現實世界的刑罰一樣。看起來殘忍,是因為亡者能複原,為了給予他們教訓,不得不用看似殘忍的手段來懲戒,否則亡者也不疼不癢。
天皇沉靜一下,似乎在消化他的話,之後又問他,是否可占卜未來?這個國家的未來,是否真的能走出現在的混沌?
李清明當然不會占卜,但晴明會,他不能說他不會,否則晴明回來要吃哪行飯?李清明隻能想到抽簽這個最簡單的占卜法,隨便寫了幾個中文字在竹簽上,拿起來搖了搖,最終掉出幾根竹簽,裝模作樣看著竹簽上的字,開始‘解讀’占卜。
“動亂是暫時,平穩也是暫時,在如此輪回之下,有興盛之時也有衰亡之時。盛極必衰,周而複始,月有盈虧,有生便有死,這是客觀規律。”
李清明知道個鬼!他對島國的曆史根本一竅不通!完全是他以前從不知道哪本武俠上看到的話變形一下胡謅,總之裝的很神秘就沒錯了!你要問他說了啥,其實啥都沒說!
但是天皇似乎很吃這套,他嚴肅的點頭,似乎真的領悟到什麼東西。
被天皇請去喝茶之後,李清明剛出來又被賀茂保憲截胡帶走喝茶。
一開始保憲還問了下他占卜的事,到後來,保憲懷疑的看向李清明,似乎注意到他跟晴明的差彆。
李清明心中一驚!他心中也猶豫了下,是否該告訴保憲大人真相,但很快他內心否決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