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流淌過來了。
一開始界限分明,能清晰分辨流向的源頭,但漸漸的,如同兩股洪流彙合,部分彼此。
李清明有些分不清哪些是晴明大人的記憶,哪些是自己的記憶。
顯然自己身處未來的身體,最終以某種形式與自己記憶相連。之前晴明大人大約用某種法術隔絕了這樣的連接,現在卻又不知為何放開了聯係。
在獲得那些記憶時,李清明就想到了原因。晴明大人這麼做是為了抓到那個家夥,如果自己獲知未來的記憶,在晴明大人成功之前,說不定會不小心通過某種方式從自己這邊泄露,進而被那個家夥發現。
李清明不喜歡如此極端,罔顧人命的做法。
但這裡是平安京,晴明大人是平安時代的人,在他認定自己重要之人受到威脅之時,有權為此處死冒犯之徒。
從一開始李清明就意識到,現代人的常識與社會觀念,在這個時代不適用的原因,不是這裡的人更野蠻殘忍。而是這個時代就是如此,社會生產力與周邊環境決定了人們的生活方式。
麵對一個不斷殺人,盜取他人身體來盜取法術的仙人,不抱著殺死對方的決心,是無法製止對方繼續作惡。最有資格去阻止的人其實是保憲大人,但如果那麼做會令保憲大人痛苦,晴明大人願意在保憲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替他解決問題。
李清明能理解保憲大人,也能理解晴明大人。他甚至從某種層麵上,能理解那個犧牲了一切感情,最終步入罪惡之淵的仙人後裔。
整件事最為悲哀的一點在於,所有人都是受害者。造成一切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時代殘留的悲哀,如此遺憾的結局,哪怕是晴明大人也無法改變跟扭轉。
這讓李清明想起那對雙胞胎,在未來他們最終能再會——似乎消除少許的遺憾,隻是似乎而已。
五條悠死了。
五條係墜身黑暗。
這是哪怕他們的未來轉世能幸福生活,也無法消除的現在的遺憾。
這對雙胞胎,也同樣是時代所造成的悲哀。
一種難以訴說的強烈的感情堵在胸口,李清明不知該如何宣泄。
“你也做到了呢?~”
一個紫瞳白發的少年,頭朝下倒吊著在空中,在見到他之後,在空中調整了下身子,顛倒回來漂浮著直麵他。
“與不同時空的自己聯係,像我一樣能做到這點的,你是第一個。”
李清明抬頭看向他,幾乎以為這個人是自己的幻覺。
“不是哦,不是幻覺或者幻術師,是你,與我的精神力穿越時空之後,在某一處交彙。”
說完,少年咯咯咯笑起來:“交彙~這個詞有點色色的感覺,嗬嗬嗬。我在與平行空間的我聯係時,感到我的精神力所穿梭的空間之中有一股很強烈,跟我一樣穿透時空的精神力,於是想著過來打個招呼。初次見麵,時空旅客,我是白蘭.傑索。”
時空旅客這個詞,讓李清明想起克蘇魯神話之中的廷達羅斯獵犬。傳說那是一種外觀類似狼的神話生物,會緊追穿越時空的異界旅者,直至對方死亡。
“獵犬嘛,我也很喜歡這類設定?~我們果然會談得來。”
少年很熱情,巴拉巴拉對李清明講述了很多自己的經曆。原來這是一個生活在現代,有特殊能力的孩子,他的精神力能跨越空間,連接到平行空間的自己。考慮到他年紀還小,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他每次都是偷偷摸摸這麼做。好比晚上等對方睡著後偷偷上線蹭記憶力的知識,就跟半夜下載小H片的高中生似的。除了蹭記憶,他也能控製身體,但一般為避免被發現,他都隻去蹭個記憶。
“我感到如果我的精神力繼續增長下去,可以不用這麼麻煩,直接伸出精神觸角從平行世界的我汲取知識跟記憶。但那樣會被對方立即察覺到,誰知道另一個世界的我會因此做什麼事?我這麼弱小可憐,說不定就被跨界殺了,想一想都可怕,抖?~”
李清明有些困惑,哪怕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不都是自己嗎?
“不一樣,不一樣,不同的經曆就完全是不同的人了。”
白蘭回答道。
“目前我的精神世界隻能覆蓋近乎六十個世界的我自己,其中已經有二十八個殺過人。不覺得很可怕嗎?近乎一半概率會殺人啊!哪裡像我,隻是個每天乖乖上課的好學生,唯一的煩惱是棉花糖的牌子斷貨,嘖嘖,其他的我好可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