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聖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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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玉,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嬌蠻任性。”

林自初在淺笑,卻笑意不達眼底。

“你是何時對我起疑心的?是同船共渡,是在花宴上,還是更早?”

月渚花宴,林自初曾在水榭二樓遠遠打量過她。京都城外,他們也有過短暫的四目相對。

但林自初自省,他並沒有暴露身份的舉動。甚至高時明與他近身對談多時,高時明都沒能認出他來。

細細算來,僅是四次再潦草不過的見麵,楊書玉便能斷定他的身份。

“我情願認不出你。”

蚊蠅般的細語借風入耳,楊書玉說罷便轉身回座。

隨著那張麵具落地,宮宴的氛圍跟著驟降,一股冰冷壓抑的氣息籠罩著麟德殿。有片無形的烏雲壓於頂,殿內再無先前的愉悅。

林自初曾是高時明的幕下臣,京中不少人都認得他,自也知曉他的身世背景。

兩年前,林自初拿著其祖父的親筆信入京,一躍成為高時明的左膀右臂,直到去年他突然銷聲匿跡,被高時明暗中安排去了江陵。

他能不費吹灰之力立足京都的原因,無他,唯那封手書而已。

林自初的祖父,林聲遠,是黎國數一數二的名師大儒。他著書立說,至今都是文林的執牛耳者,他所留下的思想和言論仍在影響世人。

為世人熟知的書香門第,潤林謝楊四族,其中謝楊兩家算是被林聲遠推舉出來的後輩門生,承其誌,受其恩。

是以,林自初以林氏後輩的身份回京,哪怕不是高時明,其他權貴也會給他大展身手的機會。

可如今,他作為北涼主使入京,那麼許多事便值得進一步推敲了。

難怪北涼在統一各部落後,會組建起王廷。

難怪北涼會日漸興盛儒學,不再排斥漢室文化。

難怪北涼十幾年來不曾侵犯北境,一直在大力發展茶馬互市……

北涼在林氏一族的指點下,這些年來在暗中不斷積蓄力量,不斷學習黎國的文化製度,以加強北涼國力。

慓悍的高馬,健壯高大的北涼臣民,再加上智者的加持,麟德殿內的君臣都不敢細想,下一次北涼和黎國交鋒時,會是何等慘烈的戰況。

“我早就說過,林氏一族已南遷到江陵避世,後又何須再舉族到北境?”

謝建章等楊書玉落座後,他才肯收回視線,語氣冷若冰霜:“北境苦寒,林氏祖上從未出過武臣,他們遷去北境做甚?難不成是想建功立業嗎?”

“我隻知道,從無到有的恩情比天大。”楊書玉垂眸盯著桌案的棗集美酒出神,“舉族遷徙談何容易?總歸是林氏主動投向北涼,而不是有人拿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逼著他們往北走的。”

她突然憶起幼時,林自初同她分彆那日。林自初白皙的小臉上滿是藏不住的喜悅,興致高昂地同她說要等他榮歸江陵。

可是後來,她等到林氏一族在北境遭到流寇洗劫,林老太爺死於非命的消息,自那起文林名門隻出現在世人的追憶中。

演繹武舞的宮人,持遁甲長劍入殿,伴著鐘鼓之樂,莊重肅穆,聲聲扣人心弦。可觀眾總覺得今日的武舞失了力道,竟有了文舞的神韻。

佳肴美酒,食之無味。天籟之音,也變得嘈雜刺耳。席間,不計其數的眼刀落在林自初的身上,紛紛恨不得將人洞穿。

然林自初舉止投足間,仍是閒雅華貴。杯中的美酒不斷,他是全場唯一有心欣賞舞蹈與樂曲的人,絲毫不受楊書玉發難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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