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知隻看了一眼,便不自在地挪開視線,低聲道:“過來。”
他找來了吹風機,示意慕思思坐到旁邊,忍不住問她:“在學校也這麼濕著頭發?”
慕思思住在這邊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裴明知幫她吹乾頭發,所以很少能看得到她頭發仍舊是濕噠噠的模樣。
裴明知見若是沒人幫她吹發,慕思思幾乎想不起來這件事情,不由有些擔心她在學校時的情況。
看來平時還是得多看管著些,一刻也不能放鬆下來。
慕思思在學校幾乎都是直接等頭發乾的,壓根不會特意管它什麼時候吹乾的事情,她哪敢讓裴明知知道,於是隻能生硬地轉移話題,軟聲催促道:“快點幫我吹頭發。”
裴明知沒再追問,開了吹風機,伸手輕輕地撥弄著她的發絲,用風筒吹弄起來。
屋裡隻剩下吹風機呼呼的動靜。
裴明知買的吹風機聲音似乎有些大了,吹起來的時候聲音響亮得不行。
他繼續替慕思思吹著頭發,視線安靜地凝視著旁邊的女孩。
慕思思剛洗完澡出來,被浴室的霧氣暈染得臉頰粉粉嫩嫩,還帶了點水汽,看上去軟萌極了,眼睫毛安靜地垂下,輕輕留下一片陰影,似乎正在出神地想著事情。
裴明知的手撫在她的發頂上,把後麵還沒吹乾的發絲再次吹開。
他感受著手底下的柔軟觸感,卻忽然想起來一件幾個月前的事情,慕思思曾經說過他的頭發刺刺的,手感並不好。
這樣想著,裴明知的手不由得又碰了碰慕思思的頭發。
很軟,很輕滑,也很脆弱。
就跟她本人一樣的細細軟軟,卻又嬌氣得不行。
裴明知抿嘴笑了笑。
等到吹乾之後,慕思思的發絲便溫順地躺在肩膀後方,被梳理得一絲淩亂的感覺也沒有。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頭發,覺得新買的洗發水味道很是好聞。
裴明知拿起發圈來,幫她重新紮好頭發。
弄完頭發的事情後,慕思思又看了眼時間,還早得很,沒有網幾乎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她無聊地問道:“有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啊?”
裴明知想了想,便從抽屜裡翻出了一遝影碟片。
慕思思看見它們,眼睛便亮了:“對哦!可以看影片!”
影碟不用網也可以看,隻要有電就行。
說著,慕思思就開始認真地找了起來,結果她卻發現,這些影碟表麵上看上去很多,但其實大部分都是刑偵相關案例,幾乎沒什麼她感興趣的類型。
隻怕是越看越無聊。
而等到慕思思好不容易從裡麵挑出來些彆的類型,卻發現它們居然是恐怖片的時候,她瞬間就沉默了。
難不成她就隻能發呆到睡覺時間了嗎?
慕思思揪著碟片,忍不住往那堆影片上看了又看,發現那裡真的就隻有這兩種類型,心裡更是委屈得不行。
裴明知見她窩在那邊不說話,不由走了過來,輕聲問:“怎麼了?”
等到他看見那裡的東西時,瞬間明白了她沮喪的原因。
他挑起了一張封麵沒那麼恐怖的影碟,放輕聲音:“我陪你看。”
慕思思抬臉看他,裴明知頷首。
慕思思心裡有了點安全感,她在心裡安慰自己,也許恐怖片並不恐怖呢,看這個也總比坐著發呆要好。
想到這裡,慕思思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可誰成想她膽子實在是太小了,即便是看上去沒那麼恐怖的靈異片,也仍舊把慕思思嚇得不行。
當慕思思看見屏幕裡主人公身後與身前都多出來了一個鬼影的時候,男主角被嚇得驚慌失措的同時,慕思思也被嚇得摟住裴明知,死死地抱著他不放。
裴明知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繼續盯著屏幕的厲鬼看,試圖找出慕思思恐懼的原因來,隻是他看了許久也沒有想明白,怎麼一個普通的鬼影,就將懷裡的小姑娘嚇得不行。
慕思思嚇得瑟瑟發抖,嗚嗚地攬著他。
裴明知繼續輕輕拍打著她,溫聲安撫道:“都是假的。”
慕思思被嚇得都不敢再看了,到了最後一見有鬼出現,裴明知便輕輕捂住她的眼睛,並告訴她都是幻覺,不用害怕。
慕思思就這麼直接略過了所有有鬼的部分,就著沒鬼出現的劇情看了下去。
直到最後,她看見結局才發現,原來電影裡根本沒有鬼,隻是主角是得了精神疾病,才會總是把他身邊的所有東西臆想成鬼魂。
慕思思忽然覺得這劇情有些扯淡,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把有鬼的部分跳過了的緣故,所以才會覺得邏輯不通。
可即便這麼扯淡,她還是被裡麵男主角臆想出來的鬼嚇得不行。
手背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裴明知握著她的手,看見她這麼害怕,低頭問道:“還看嗎?”
慕思思點頭。
害怕總比無聊要好。
然後他們又繼續看起了鬼片。
期間慕思思被嚇到很多次,到最後也不用裴明知捂著她的眼睛了,她神色蒼白地盯著屏幕看,儘管害怕,但好奇最終戰勝了恐懼,使得慕思思一邊怕一邊還在看。
等到淩晨,裴明知看了眼時間,便關了電視,提醒她道:“該睡了。”
慕思思卻賴在沙發上不肯動,“放假,再玩一會兒!我剛考完幾科。”
裴明知看著她有些白的臉蛋,為難地想了會兒,退讓道:“隻能再玩一小會兒。”
慕思思頓時就高興了。
她跑去冰箱翻找了一番,試圖從裡麵找出點飲料零食來,誰知翻著翻著,她翻出來一瓶寫著德語的瓶子,瓶身很漂亮,就是不知道寫了些什麼。
慕思思看不懂德文,不過瓶子這麼好看,應該是飲料。
她晃了晃,看見裡麵還是滿的,瞬間就拿了開瓶器來想要打開。
慕思思動作並不熟練,因為沒怎麼開過,所以還勉強費了點時間,等到她強行把瓶蓋打開時,隻聽“砰”地一下,似乎有著一股氣流頂了上來,直接把瓶蓋衝了上去。
慕思思被嚇了一跳,有些愣住,整個人茫然無措得很,噴灑出來的泡沫也瞬間把她的睡衣給弄濕了,胸前的部分更是幾乎全都被泡沫給覆蓋。
手上的瓶子就在她愣神的時候,失手掉落在了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裴明知走過來時,已經來不及阻止,見地上滿是碎片,怕慕思思被弄傷,連忙將她帶離了現場。
慕思思欲哭無淚,盯著自己身上的狼藉看了又看,無措地問道:“這不是果汁嗎?”
裴明知看了眼碎片,解釋:“啤酒,朋友放的。”
慕思思這才明白,為什麼這裡會多出來酒。
因為裴明知從不喝酒,所以她根本沒有想到這裡還會有啤酒。要是知道這是啤酒的話,慕思思不會在晃動之後,還傻乎乎地拿開瓶器把它給開了。
慕思思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唉聲歎氣起來。
裴明知看了眼,怕她會著涼,於是說道:“去換衣服。”
提到這件事,慕思思就更是委屈了:“我沒有衣服了。”
今天換下來那套她剛才已經放進洗衣機裡洗了,省得明天出門的時候沒有衣服換。
裴明知皺眉想了會兒,才道:“先穿我的吧。”
這麼濕著也不是辦法,這樣下去她肯定會生病的。
慕思思點頭。
她去裴明知房間的櫃子裡挑了很久,發現他好多襯衫都是灰色跟黑色的,慕思思實在是不習慣這樣暗色的衣服,於是隻能繼續翻找,試圖找出一件顏色沒那麼暗淡的。
終於,慕思思好不容易在裡麵找出來一件白色的襯衫。
她對比了下長度,感覺不用穿褲子都行了,更彆提裴明知的褲子她壓根穿不了。
想到這裡,慕思思就忍不住嘀咕,心道裴明知沒事長這麼高做什麼。
她拿著白襯衫出來,裴明知已經開始在清掃地麵的碎片。
慕思思揚了揚手上的東西,說道:“我穿這件。”
裴明知點頭,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會兒,不放心道:“順便去洗個澡。”
慕思思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
她總覺得自己一身都是酒味,這讓她很不舒服,而且這瓶酒的味道似乎比尋常的要濃烈些,就更是讓慕思思受不了。
裴明知將碎片都掃進垃圾鏟裡,然後又再拖了一遍地,等到弄完的時候,短信裡就傳來了朋友的信息。
——怎麼樣,恐怖片看了嗎?
裴明知皺眉看了眼。
原來那裡僅剩的幾部電影居然是他放的,難怪裴明知毫無印象。
他冷眼盯了幾秒,默默把號碼給拉黑了。
裴明知把手機放回口袋,浴室裡傳來了開門的動靜,他抬眼看過去,目光便停頓了一下。
爾後,裴明知便將視線移開,耳尖微微地有些泛紅。
慕思思穿著白色的襯衫,露出白生生的小腿來,纖細又精致。隻是那衣服即便再長,也隻能堪堪遮住膝蓋以上的位置,部分大腿並沒有擋住,又因為襯衫過於寬大,看上去有些鬆鬆垮垮的,走路的時候好像有風在吹,慕思思在浴室想了很久,才在另一邊衣角打了個蝴蝶結,這才沒那麼礙事了,於是現在的襯衫便將她包裹了起來。
她這會兒整個人都被蒸發的水汽暈染得粉粉嫩嫩的,仿佛全身上下都都被染成了粉色,就連那小腿也是有些白裡透紅。
看上去像朵含苞待放的粉色薔薇。
慕思思見裴明知站在那裡不說話,不由得問道:“怎麼了?我穿得很奇怪嗎?”
說著,她又忍不住舉起袖子來看了眼,裴明知的衣袖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長了,也不方便綁起來,所以她就隻能將它們勉強收到了手臂的位置。
裴明知隻是背對著她,深吸了口氣,沒有出聲。
係統默默地給他點了根蠟,做正人君子著實不易。
慕思思不解,朝他走了過來。
她剛剛從浴室出來,拖鞋落了一隻不知道放在了哪裡,便赤著腳走了過來,想問問看裴明知有沒有發現她的鞋子。
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慕思思“嘶”地一下,疼得喚出聲來,一下子就被疼得淚眼花花,“嗚,好痛。”
裴明知猛地轉身,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趕來瞧,聲音有些焦急:“怎麼了?”
慕思思抽泣著,眼圈都紅了,她搖了搖頭,嗚咽著說道:“不、不知道……”
但是她一試圖走動,右腳那邊就傳來了鑽心的刺痛。
裴明知打橫將她抱起,直接抱著她去了客廳,將人放下後,抬起她右腳看了看,才發現腳心那邊居然被碎片紮到,已經流血了。
剛才的碎片有漏網之魚沒有處理乾淨。
他皺了皺眉。
好在這邊還是有準備著碘酒跟棉球。
裴明知走去那裡些醫藥用品,拿起鑷子想要幫她把碎片挑出來,慕思思卻被疼得一碰到,腳就會立馬下意識地往回縮。
裴明知隻得握住她的腳踝,不讓她動彈,試圖將鑷子貼近傷口。
被這麼一碰,慕思思更是疼得不行,淚眼朦朧地盯著他看。
他放緩呼吸,小心翼翼地把碎片給夾出來,努力不弄疼她。
碎片上沾染著慕思思的血,裴明知用紙把它包起來,再扔進垃圾簍裡。
他拿出碘酒想幫她消毒清洗傷口,慕思思卻細聲細氣地問道:“能不能不塗呀?”
碘酒碰到傷口好疼的。
裴明知說:“要消毒。”
慕思思撇嘴,見沒法說服他,隻能隨他去了,誰知道碘酒一碰到碎片割破的地方,就疼得她身子都發抖起來。
裴明知動作利落地處理好傷,用紗布包紮完,將人抱進懷裡安撫道:“沒事了。”
慕思思睫毛上的淚花搖搖欲墜,隻輕輕一顫,就滑落下來。
她委屈地抱緊著裴明知,撒著嬌說道:“嗚,真的好疼……”
裴明知拍了拍慕思思的背,輕聲哄道:“明天就不疼了。”
慕思思這會兒整個人都鑽進了他的懷裡,身體也緊緊地貼著裴明知,裸.露在外的小腿更是與裴明知的身軀靠在一處。即便相隔著一層衣料,也能感覺到那柔嫩細膩的觸感。
剛才擔心著她的傷口還沒察覺到,如今才反應過來的青年身子更加緊繃得像塊石頭。
偏偏在他懷裡的人還茫然不知,隻躲在裴明知胸膛撒嬌,並用毛茸茸的小腦袋在他頸窩拱來拱去,各種動彈。
她見裴明知一直沒動靜,不由得地抬起頭來看他。
慕思思的臉蛋是粉嫩的顏色,映襯得一張臉更是俏生生的,眼瞼處沾著晶瑩的淚珠,看上去我見猶憐。
裴明知身體卻硬得跟石頭似的,她覺得有些硌到自己,在他胸口戳了下,悶悶不樂地說道:“這樣會不舒服的。”
裴明知抽了口氣,唯有將那不安分的小姑娘按在了自己懷裡,暗聲道:“彆再動了。”
慕思思皺起眉,倒是沒有再亂動,腳心那邊的疼痛感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隻是不時地還會傳來一下鑽心的刺痛。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倒黴了,被啤酒弄濕衣服就算了,還被它的碎片紮到腳,她是命裡跟它犯衝吧。
慕思思靠在裴明知懷裡,才剛剛想要抬起頭來想說些什麼,就又被按了回去。
她腦袋貼著他的胸膛,似乎聽見了一陣又一陣強烈的心跳聲,裴明知的心臟正在強有力地跳動著,並且心跳聲越來越快。
一下又一下,一聲又一聲。
為了確定自己剛才不是出現了幻聽,慕思思忍不住將頭往他左心房處靠了靠,直到那心跳的聲音越來越明顯,她才確定下來,原來自己真的聽見了他的心跳聲。
慕思思稀奇地說道:“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平時也是跳得這麼快的嗎?
裴明知眼裡閃過一絲無奈,輕著聲音說道:“有些熱。”
慕思思聽著這話倒是糊塗了,“熱還能讓心臟跳得很快的啊?”
裴明知語氣卻很鎮定:“能。”
聞言,慕思思卻揪緊了他的衣角,很是警惕地說道:“再熱也不能鬆開我的。”
因為被鬼片驚嚇,再加上又被碎片那麼一紮,慕思思現在整個人都很沒有安全感,唯有貼在裴明知身邊才能放心一些。
說著,她賴在了裴明知懷裡,然後抱得他更緊了,總之不讓他走。
裴明知感受著懷裡傳來的熱量,以及那源源不斷透過布料傳來遞過來的細嫩觸感。他有些頭疼,心下為難得很,但又舍不得放手,更不放心讓慕思思一個人呆著。
慕思思一旦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浮現起各種鬼影,她壓根就不敢眨眼,甚至不敢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昏暗一瞬。
裴明知唯有安慰她:“我在這裡。”
他輕輕地摩挲著慕思思的後背。
也不知道他們在客廳裡待了多久,慢慢地慕思思也逐漸有了困意,一陣陣的睡意襲來,她腦袋往下點了點,一下子就砸在了裴明知胸膛,立馬疼得她清醒過來。
慕思思晃了晃頭,繼續依偎著裴明知。
裴明知的胸口已經開始發麻起來,但他仍舊神色不改,接著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著她。
慕思思下巴輕抵著他的胸腔,到了最後睡意終於襲來,完全忘記了對鬼魂的恐懼,她才忍不住了,索性就在裴明知懷裡睡了起來。
裴明知仍然沒動,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等到懷裡的女孩傳來輕微的鼾聲,呼吸平和時,他才低頭,凝視著慕思思的睡顏。
隨後,便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裴明知輕碰了下她的額頭,慕思思沒有反應,顯然已經進入夢鄉。
見此,他才放心地將人抱起來,帶慕思思回她房間去了。
裴明知用胳膊肘把門頂開,把慕思思放回到大床上,輕手輕腳地給她蓋起被子。視線在她小腿上不小心劃過時,又像被燙了一般地迅速離開,再不敢到處亂看。
他手腳僵硬地把被子給慕思思蓋穩,四個角落都掖好。
係統眼睜睜見著他那耳尖泛紅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散。
唉,他們都住這麼久了,現在在一起跟就沒在一起也沒啥兩樣,咋裴明知還這麼純情呢。
裴明知正要離開時,慕思思迷迷糊糊地睜眼,見他似乎要走了,下意識問了句:“你去哪裡呀?”
語調輕輕的,帶著天然的柔軟。
裴明知背對著她,身子一頓,隨後很是平靜地說道:“洗澡。”
慕思思懵懵懂懂地應了句,“噢,那你去吧。”
她實在是太困了,暫時失去了對於夜晚看過的電影內容記憶,貼著枕頭很快又要睡去。
但過了一會兒,慕思思才慢慢地有些回過神來,困惑地嘀咕道:“他不是洗過了嗎?”
裴明知比她洗得還要早啊?難不成因為太熱了?
對此,係統隻是腔調奇怪地笑了聲:“嘻嘻嘻……”
慕思思聽著它那古怪的聲音,更是懵懵懂懂的,但很快她就來不及糾結,沉沉地睡去。
裴明知仰對著花灑,任由著冷水噴灑下來,澆灌著有些燥熱不安的身軀。
他偏頭看了眼旁邊的衣服,口袋裡露出個精致的小盒子,微微敞開,彰顯著裡邊的一枚華美戒指。
那明亮的光輝,在燈光的照耀下,更是顯得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