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瞧著秋甜沉甸甸的書包有點兒納悶,“不想寫作業乾嘛還背這麼多東西,不累嗎?我幫你拿回家——”
秋甜立刻蹬著八字腿使勁兒把書包搶回來,往身後一藏,“不重,裝了我的寶貝,我要帶去的!”
秋甜的寶貝就是她床底下那堆破爛兒,小到幼兒園用過的卷筆刀,還有那些亮晶晶的玻璃珠子跟布熊……亂七八糟實在不是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秋來確實有點兒納悶:“你跟賀教授關係這麼好,連這些寶貝都要跟他分享嗎?他凶巴巴的,你不怕嗎?”
“才不是,老賀可有意思了,他每次都認真聽我說話,你們大人就是喜歡隨便給彆人貼標簽。”秋甜不高興反駁。
這話乍一聽還挺有哲理。
秋來捏捏她的粉嫩的臉頰,再叮囑,“到了人家裡要懂禮貌,彆老賀老賀的叫知道嗎,輩分都讓你給叫亂了,你的熊啊就彆拿出來給人看了,實在忍不住,等我下次給你洗洗晾乾淨再說。”
秋甜稍微有點兒心虛地彆開眼。
其實書包裡裝的並不是她的寶貝,是幾大本家庭相冊。許多姐姐小時候的照片,上次她跟陸外婆誇吹牛,說秋來小時候長的比一部電影裡那個小童星更好看,承諾了要把相冊偷渡過去一起看的,從儲物間翻了很久才找到。
畢恭畢敬把秋甜和教授一老一小送走,秋來喝掉幾大杯熱水,埋頭一覺睡到下午三點,身上出過汗,感冒頭重腳輕的眩暈感總算少了一些。
齊進早上十點才進手術室,現在應該還在病房平躺靜養,宋景宿醉回家,按他休假這段時間以來的作息規律及睡眠曲線,吃了飯趕過去,時間應該差不多。秋來翻身下床,放熱水打算開始洗個澡,也就在她剛站在淋浴噴頭底下,手機一震,來了條新短訊。
——宋景死了。
發件人是陸離,他剛從警隊那邊得到消息,立刻通報給秋來。
洗手間的窗子在燈光和熱水的氤氳中蒙上一層迷霧,許秋來像是被雷擊了,愣在原地,看不清自己的神情。
一切如同回到了原點,簡直叫人萬念俱灰。
就一會兒,她隻鬆懈了一會兒,隻盯漏這一次,一切便已經完全不一樣,最重要的嫌犯死了。
*
根據初步調查,警方判斷宋景死於自殺,沒辦法。
首先岸上有他脫下來的鞋,家中抽屜也有封他的親筆遺書,推測他喝了一夜酒,酒精濃度嚴重超標,然後在醉生夢死中從護城河跳了下去。
消息來得如此突兀,親朋幾乎沒有人能理解他的行為。
外人眼中,宋景年輕有為,不愁吃喝,早早在地產漲價前把幾套房產握在手中,成功成為地主階級,直到他死後人們才發現,原來許多人在人前人後,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宋景從很久之前開始,每年在固定的時間飛一趟葡城賭|博,家中幾套房早已都被悉數抵押,輸光了還倒欠外債。
他的工作備忘錄裡,全是一些戒賭失敗,想要剁手指明誌,消極又喪氣的話。
許秋來趕到現場護城河附近時,天已經快黑了,岸邊有警方拉起的警戒線,人剛剛打撈起來,屍體渾身呈青色,還沒浮腫。
看著那劊子手最後的模樣,許秋來忽然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唏噓。
掙過一筆簡單快捷大錢,這經曆完全改變了宋景的人生。
他不再甘心拿小額固定辛苦的死工資,放手投機、固執地去追尋那些不屬於他的機會,最終落得今天的下場。
這筆出賣靈魂的財產沒有讓他富起來,反而害他失去了性命。
當然,“自殺”這兩個字,許秋來半個標點符號也沒有相信。
她淩晨是親眼盯著人進家門的,走路都踉蹌的人,怎麼可能又會忽然跑去護城河自殺?
她知道齊進膽大,可萬萬沒想到,他的膽子居然真大到這個地步,居然一步到位把宋景滅口,叫他永遠閉嘴!
許秋來身上發涼,忽然想到,這個決定看似冒險,實則卻能一次性將證據毀滅,如果沒有新的證據出現補充,警方就算懷疑,也隻能靠心證給他在心裡判刑。
有一種可能,齊進是知道警方已經通過宋景查到自己頭上,所以著急滅口嗎?
可警隊的進度,他是怎麼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