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還不滿意,“哼,也就是遇上我,若是遇上殺豬匠,彆說義學了,你敢說陸家一個不字,他能拎著殺豬刀追你兩條街還無人相助。”
沉南珣麵上不顯,心裡確掀起了驚濤駭浪。
“官府也不管嗎?”
“無人報官,他如何來管,苦主報官也無人作證,憑何來管。”
“街市上的巡邏呢?”
“誰不是陸家義學教出來,可不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砸鍋啊。”
“感謝兄台告知,某定謹言慎行。”
沉南珣與中年人的對話近旁不少人聽到了,中年人走了,旁邊還有人同沉南珣說。
一個不像毗陵口音的中年夫人說:“陸家人心善,我家小子每旬來學,一年下來不光千字文,就是三字經都能自己背下了,蒙學都沒上過,如今已經回鄉考中了童生試。”
沉南珣作揖,“那可恭喜大姐了,嘉兒高中,那是喜事。”
婦人笑意盈盈,“當不得謝,要像陸家子弟當了進士老爺那才算高中,不過,陸家義學省了不少束脩銀子呢,若是小子能到鶴鳴書院來進學,便再好不過了。”
旁邊立馬有人湊上來,“對對對,我也要學一學記賬去替人做賬房呢,多掙些銀子讓我家小子到書院來進學。”
中年婦人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了過去,“如今毗陵那裡還有缺賬房的人家啊。”
“毗陵不缺就忘常州府或是蘇州府去,總有缺的,賬房先生工錢很高的。”
兩個人立馬說起了往其他城府去做賬房的事。
沉南珣看著都在聚精會神聽講的人,每個人都眼裡有光,對前路充滿了希望。
沉南珣突然覺得陸家的倚仗不僅僅是天下讀書人,而是毗陵城每一個平凡人。
畢竟坊間也有俗語,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
沉南珣在書院前院溜達,每一處都或站或坐擠滿了人,可無一人抱怨天熱勞累,隻有人希望書院多開些義學,或是陸家蒙學也收一收外人。
枍哥兒也同哥哥姐姐坐到了識字的地方,養著頭聽陸八郎一字一句地教毗陵百姓田契該怎麼寫,田契上的每一句話又是什麼意思,若是因田地發生了糾紛該找何人。
其實陸八郎更擅刑獄,趙明新能在大理寺青雲直上,很多桉件他都會找陸八郎討主意的,陸八郎不光對大雍律法倒背如流,從法經開始,但凡能找到的成文法典陸八郎幾乎都熟讀過。
不過陸八郎也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他不如趙明新心腸硬,趙明新隻要證據確鑿對得上法條,那是一點緩和的餘地都沒有的。
陸八郎也與沉南珣說過很多次,他認為辦桉應當推原人情,以傅法意。
沉南珣軍營出身,從小接受的就是軍令如山,嚴懲不貸,沉南珣則認為有司議法,當據文直斷,不可求曲當法。
結識之初,二人沒少為這個爭辯過。
沉南珣想起舊事,忍不住輕笑出聲,陸家皆英才,缺蒙塵鄉裡,著實令人惋惜,他們的才學不該隻是用來教一教義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