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溪靜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傅知寧。”
“……嗯?”傅知寧乍一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抬頭看他,與他對視的瞬間,才意識到並非在叫自己。
其他人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他說的是何意後,頓時出現一片小小的騷亂,皇後眼神微訝:“什麼?”
“今日頭籌,當是傅小姐。”百裡溪麵向皇後,雙手合疊行了一禮。
李寶珠頓時驚得睜大了眼睛,傅知寧怔了怔,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皇後啞然:“可你方才不是說……”
“皇後娘娘看了便知。”百裡溪沒有多言,便有人收了所有紙張呈遞上去。
皇後仔細翻看,片刻之後笑了:“的確是知寧寫得最好。”
現下連皇後都認同了,眾人更為驚訝,李寶珠忍不住道:“娘娘可否開恩,讓我等一同欣賞?”
“怎麼,你不信娘娘和掌印的眼力,要親自檢查?”徐如意現在煩透了她。
李寶珠被懟得心下一慌,正要反駁,皇後便笑道:“那便都過來瞧瞧吧。”
“是。”
眾人魚貫而來,皇後便叫人將十張字攤平了任她們去瞧。隻見十張字九張是小楷,唯有傅知寧一人行書流暢筆鋒銳利,頗有氣吞山河之勢,雖然後麵明顯慌亂,卻瑕難掩瑜,在一眾字裡顯得格格不入。
這一對比,再不服的人都要服氣了。尤其是李寶珠,認真所寫的字正擺在傅知寧的旁邊,顯得小氣又拘謹,直接被比到泥裡去,再想自己剛才口出狂言,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原來掌印是出於欣賞,才會多加指教,“”皇後含笑看向傅知寧,“知寧可要領情才行。”
“是。”傅知寧勉強扯起一點笑意,屈膝福了福身,隻想這個環節快點結束。
而皇後也不負所望,直接總結陳詞:“既然第一毫無異議,那今日起就多辛苦你了。”
傅知寧一愣,這才想起能者多勞的規矩,心裡不由得叫了聲苦。
不過她沒太頭疼,百裡溪便開口了:“隻怕不行。”
眾人一同看向他。
“傅小姐的字頗具銳氣,與經書相比,更適合抄兵書,倒是吳小姐的小楷,更適宜做主抄人。”百裡溪不緊不慢地解釋。
皇後恍然:“你說得有理。”
“多謝掌印。”吳小姐紅著臉施禮。
百裡溪微微頷首,又定了兩人並列第三,算是敲定了主抄人,其餘人等隻需交一兩份便可,這樣被選中的人風光,沒被選中也一視同仁不算丟臉,算得上皆大歡喜。
百裡溪功成身退,沒有久留便離開了,快走到門口時,聽到殿內皇後問傅知寧:“你字寫得這樣好,可是師承哪位大家?”
“回娘娘的話,是幼時一位兄長所教。”
百裡溪腳下一頓,麵色平靜地往外走去。
傅知寧回答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門口方向,確定百裡溪已經離開不會聽到後,這才鬆一口氣。她無意與百裡溪套近乎,可也不想在這種事上撒謊,隻能儘量敷衍過去。
考核結束,皇後留了三位主抄人說話,其餘人等都回倚翠閣。
回去的路上,眾人都步伐輕鬆,還有幾個主動與傅知寧搭話的,傅知寧笑著回應了,和徐如意一起漸漸放慢了腳步,走在了人群的最後麵。
“這個百裡溪也真是的,玩什麼欲揚先抑的手法,害得你一開始那般丟人。”徐如意小聲嘟囔。
傅知寧還心有餘悸:“這已經算客氣了。”換了從前,那是當著外人也要打手板的。
“這還算客氣?”徐如意驚訝,“他以前是有多凶。”
傅知寧訕訕一笑沒有回答。
兩人不知不覺落下一大截,等走到倚翠閣時,其餘人都已經進去了,院子裡熱鬨轟轟,似乎有什麼興事。
傅知寧和徐如意對視一眼,一同邁過門檻走進院中,就看到院裡支起了幾張桌子,上麵擺滿了各式糕點。
徐如意看見驚呼一聲,連忙跑過去湊熱鬨。負責送糕點的太監笑嗬嗬道:“掌印說今日奉命行事,才多說了幾句,怕各位小姐介懷,所以特意叫奴才送些吃食來賠罪。”
沒想到百裡溪會如此客氣,眾人受寵若驚,連忙道謝。傅知寧十五歲之後,就對糕點不感興趣了,對百裡溪送的糕點更不感興趣,但為了顯得合群,也隻能走到桌邊,準備隨意拿兩塊就回屋。
“鹹口的,”徐如意嘗了一塊芝麻酥點,驚呼一聲後又去拿彆的,“也是鹹口。”
其他人見狀也各自試吃,結果桌上二十一樣精致糕點,隻有三四樣是甜食。
“都是你喜歡的口味,”徐如意一手一塊糕,湊到傅知寧耳邊小聲問,“他是不是專程給你送的?”
傅知寧愣了愣,失笑:“怎麼可能。”
與他還未生分時,她是隻吃甜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