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看著她熱心的模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靜了片刻後道:“和離是人生大事,你不要去催,讓她自己慢慢想。”
“還有什麼可想的,那種混蛋就該早點踢了才對,”徐如意輕哼,“難道你覺得還有挽留的必要?”
傅知寧失笑:“我覺不覺得有什麼用,還是得看阿歡的想法。”
“阿歡肯定會和離的,你沒看她今日有多生氣嘛。”徐如意信誓旦旦。
傅知寧摸摸她的手:“但願吧。”
與徐如意在院子裡閒坐到傍晚,才一起去廳內用膳。晚膳時徐正匆匆回來一趟,隨意扒拉兩口飯便要走。
馮書看他著急忙慌的樣子直皺眉:“這麼著急作甚?”
“彆提了,驛館的房頂漏了,我得趕緊帶著人去補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好,能吃一點是一點。”徐正板著臉扒飯。
傅知寧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好好的房頂為何會漏?”
“那得問劉淮了,蠢貨隻顧著巴結百……裴大人,根本沒派人修葺驛館,那破房子一年都不住幾次,能不壞嗎?”徐正把最後一口飯吃完,隨意擦了擦嘴便站了起來,“行了,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傅知寧看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許久腦海靈光一閃,急忙追出去:“舅舅!舅舅……”
“知寧你做什麼去?”馮書忙問,可惜一眨眼外甥女便不見了。
徐正板著臉往外走,快走到門口時隱約聽到傅知寧的聲音,頓時狐疑地回過頭去。
“舅舅……”傅知寧喘著氣跑過來,雙手撐著膝蓋平複呼吸。
徐正看著她大大咧咧的樣子,一時間覺得好笑:“你近來真是被如意給帶壞了,若你爹瞧見了,定要氣得滿臉通紅。”
傅知寧無言地看向他,嗓子還在因為跑了太久隱隱作痛。
徐正無奈將人扶起來:“說吧,這麼著急所為何事。”
“舅舅,若是驛館修不好,那裴大人他們是不是要來劉大人家借住?”傅知寧忙問。
徐正蹙眉:“差不多吧,不過劉大人家的宅子未必容得下那麼多人,所以也有可能會來咱們家。”
酒樓和客棧也不錯,隻是巡查禦史乃聖上親派,所帶官員皆由聖上紅批,哪能叫他們去住客棧。
傅知寧最怕這個,趕緊提醒:“那便叫他們去劉大人家借住吧,若是房屋不足,府衙不也有幾間屋子,最好是彆來咱們府上。”
徐正愣了愣:“為何?”
“舅舅你忘啦,劉大人家隻有一子,你家可是有兩個未出閣的姑娘。”傅知寧提點。
徐正失笑,剛想說前後院又不會見麵,可再看自己這個外甥女傾城的容貌,心裡還是有了計較:“我知道了,不會往咱們家安排人的。”
傅知寧頓時鬆了口氣,恭送徐正離開後回到廳內,向馮書說明了出去的緣由。
馮書聽了連連點頭:“還是你思慮周全,想來你舅舅會安排好的。”
……但願吧,隻是這房頂壞得蹊蹺,若是巧合還好,要不是巧合。傅知寧隻祈禱舅舅能守好關卡,千萬彆讓某個活閻王來家裡住,否則她就是沒被殺死,也早晚被嚇死。
用過晚膳,又陪著舅母說了會兒話,見舅舅遲遲沒有回來,傅知寧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回屋。
雖然回了寢房,卻半點睡意也無,隻能坐在門口偷聽外麵的動靜。
許久,遠方突然驚起一陣狗吠,然後便是馬車車輪碾壓石板路的聲響。傅知寧連忙起身,開門之後小跑出去,隻是見到巡夜的下人後才停下腳步,裝出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知寧小姐,您怎麼還沒睡啊?”下人果然關心詢問。
傅知寧睡眼朦朧地看他一眼:“什麼時辰了?”
“回小姐的話,已經子時了。”
傅知寧點了點頭,半晌輕歎一聲:“我睡著睡著被動靜吵醒,可是舅舅回來了?”
“正是老爺。”
“他一個人回來的?”傅知寧支棱起耳朵。
“不是。”下人答得爽快。
傅知寧:“……還有誰?”
“還有兩個隨侍和車夫,一共是四個人一起回來的。”下人儘職儘責地答話。
傅知寧看著他誠懇的表情無言許久,索性挑開了說亮話:“沒帶客人吧?”
“沒有,就老爺一個主子。”下人答完麵露疑惑,“小姐您為何要問這個?”
“……沒事,隨口一問罷了。”傅知寧敷衍兩句,找借口回屋去了。
確定徐正把她的話聽進去、沒把百裡溪帶回來後,她狠狠鬆了口氣,睡意也隨之洶湧而來,剛沾到床便睡熟了。
月色朦朧,臨近四月的安州城連風都帶著暖意,傅知寧抱著被子,睡得如一個單純的稚子。
一夜好夢,醒來隻覺神清氣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她簡單洗漱一番,換了件愈發利索的騎裝,蝴蝶一樣輕快地飛向前廳。快走到廳門口時,聽見馮書在裡頭說話,傅知寧笑著加快腳步:“舅母,今日有什麼好吃的呀,我餓……”
話說到一半,對上一雙冰山一樣的眼眸,剩下的話瞬間凍在了嗓子眼兒裡。
“知寧來啦,快來拜見裴大人,”徐正笑嗬嗬道,“驛館那窟窿實在是大,沒個三五十日的修不好,裴大人近來都要住在咱們家了。”
傅知寧:“……”
見她傻站著不動,馮書也開口喚了她一聲:“知寧。”
傅知寧一個激靈,連忙硬著頭皮上前:“給裴、裴大人請安。”
“徐夫人已經備好早膳,一起用些吧。”百裡溪緩緩開口。
傅知寧:“……”現在說不餓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的,所以她隻能硬著頭皮坐下,一邊陪長輩和百裡溪一起吃飯,一邊期待徐如意能快點過來,解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
百裡溪似乎沒看出她的想法,繼續與徐正馮書閒聊,倒是馮書發現她頻頻往外看,於是好心解釋一句:“如意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去找你們那個朋友,叫楊歡對嗎?”
傅知寧頓了頓,注意力從百裡溪身上稍微轉移了些:“對,她叫楊歡。”
百裡溪這才看過來:“傅小姐才來安州不過一月,便已經交到朋友了?”
“……嗯,隻是萍水相逢。”傅知寧不知他提這件事的目的,隻能謹慎回答。
偏偏徐正是個沒眼色的,聞言直接就笑了:“整日跟著人瘋跑,怎麼就萍水相逢了,若是叫你朋友聽見,隻怕會傷心。”
傅知寧:“……”
“看來傅小姐在安州這段日子甚為自在。”百裡溪唇角浮起一點意味不明的弧度,端起茶杯時,手腕上黑色的手繩露出一截。
她手藝真的不錯,編出的繩子不大不小剛剛好,掛在他手腕上剛好被骨節卡住,漂亮又不女氣。
……然而落在傅知寧眼中,跟上吊繩也沒什麼區彆了,隨時都能勒死她的那種。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安州風景秀麗,的確值得一遊。”
“是呀,安州可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裴大人無事時,也可以四處走走。”徐正提議。
“那便聽徐大人的,有空便多出去走走。”百裡溪不緊不慢地開口,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傅知寧身上。
傅知寧低著頭,腦子裡隻想著逃走,然而到底還是入座了。
度日如年的一頓早膳用完,徐正陪著百裡溪去了府衙,而傅知寧則拉著馮書著急地問:“舅母,不是說不叫外人來家裡住麼,怎麼還是讓他來了?”
“沒辦法,劉大人家實在是住不下,府衙就那幾間客房,也給車夫守衛留著了,隻能叫他來咱們家住。”馮書歎了聲氣,顯然也不想招待這尊大佛。
傅知寧愁悶:“那為何偏偏是他?就不能叫他去劉大人家住,換個人來咱們家麼。”
“那怎麼行,”馮書嗔怪地看她一眼,“不是你說的,咱們家有兩個待出閣的小姑娘,不便叫外人來住麼。”
“……那他怎麼可以?”傅知寧睜大眼睛。
馮書失笑:“他是太監啊,又不算男人,自然是可以的。”
傅知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