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2 / 2)

掌印為夫 山有青木 17182 字 8個月前

趙良鴻再無先前的囂張,聲淚泣下地跪在趙益麵前:“兒臣冤枉啊,兒臣冤枉!”

“大哥何必鬨得如此難看,錯了便錯了,好好彌補就是,這樣痛哭真是丟皇家的臉麵。”趙良毅幽幽開口。

趙益像被提醒了什麼,看一眼周圍的人,黑著臉開口:“行了,都散了吧,此事待回京之後查明,朕定會給出個交代!”

說罷,直接甩袖離去,百裡溪看了傅知寧一眼,轉頭去扶住趙益,齊貴妃急忙跟上,趙良毅本要朝傅知寧走去,卻被她及時叫住。他思慮一瞬,還是不舍得放過這個上眼藥的機會,於是跟著齊貴妃離開了。

原本滿滿當當一院子人,轉眼間便散個乾淨。傅通顫巍巍起身,將徐正也攙扶起來,半天憋出一句:“這算什麼事啊……”

“姐夫受累了,您隻管放心,我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會救知文出來。”徐正沒心思說彆的,朝傅知寧微微頷首後,便和馮書一起帶著徐如意走。

傅知寧抿了抿唇便要跟上,傅通立刻攔住她:“你又去……”意識到自己聲音過高,他瞬間閉嘴,待徐家三口走遠後才氣急,“你又跟去做什麼!方才你出風頭我都沒教訓你,真以為拿出證據,便可以要大殿下付出代價了?”

傅知寧不想聽,板著臉朝徐家彆院走去。

傅通氣惱地跟在後頭:“那可是聖上的親兒子!即便聖上今日氣惱,可明日回過味來,為了皇家顏麵也會將此事按下,你又何必說那些不討喜的話,若大殿下因此記恨你、記恨傅家,那咱們日後還能有好嗎?知文也是個蠢材,眼看還有三五日就要放榜,要進宮殿試了,卻惹出這些麻煩……”

“爹。”傅知寧猛然停下腳步,冷淡地看向他。

傅通對她的語氣極為不滿,皺起眉頭正要說什麼時,一對上她的視線突然愣了愣。她的眼底沒有生氣、沒有委屈,有的隻是冷漠與淡然,仿佛他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我娘去世那段時間,是舅舅和舅母辛苦奔波,不斷搜尋凶手殺人的證據,是如意陪著我度過每個日日夜夜,或許他們對您來說,隻不過是普通親戚,可對我來說,卻是救命恩人,這樣的話煩請您以後不要再說,您要真怕我給您添麻煩,大可以寫一封斷絕關係的契書。”

傅知寧說完,扭頭往外走去。

傅通怔愣地看著她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麼卻無力開口,正是掙紮時,傅知寧突然停下腳步。傅通眼睛一亮,趕緊上前一步:“知寧,你想通……”

“我與……司禮監的劉福三劉公公有些交情,知文被他的人帶走,是不會吃苦的,想必在放榜之前就會放他出來,你不必擔心。”傅知寧說完,急匆匆很快沒了蹤跡。

傅通站在原地許久,突然生出一股挫敗感。

傅知寧剛一趕到彆院,便看到徐正眼圈通紅地站在偏房門口。她心裡一陣酸澀,掐著手心上前:“舅舅。”

徐正回神,看到她後勉強笑了一下:“今日幸虧你機靈,才沒讓如意蒙受不白之冤,舅舅在此謝過你了。”

“一家人何必如此,我今日……今日其實該和如意一起回來的,隻是半路上與她分開了,若是我不亂跑,直接將她送回來,也不至於……”

“彆胡說,與你無關。”徐正蹙眉。

傅知寧搖了搖頭,聲音都開始哽咽:“您不知道,我、我一早就知道那個柳言不是好人……”

徐正失笑:“方才如意已經說了,你這孩子,你和如意也是思慮周全,才準備到祭祀結束再說,是那柳言不做人事,你愧疚什麼,若按你的說法,我與你舅母才更該愧疚,竟然都不如你一個小輩敏銳,一心覺得他是個好人……”

徐正突然說不下去了。

傅知寧胡亂擦了一把臉,勉強笑了笑:“舅舅,我不招你傷心了,舅母也在屋裡吧?我去陪著如意,讓舅母跟您回去休息吧。”

徐正無聲地點了點頭。傅知寧輕呼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裡燈燭昏暗,徐如意看到傅知寧來了,嘴一撇又要哭,傅知寧急忙上前將人摟住:“沒事沒事……”

“知寧。”徐如意哽咽。

馮書擦了擦眼角,苦澀一笑:“你們姐倆今晚一起住吧,我先回去了。”

“舅母早些歇息。”

“彆擔心我了。”

兩個人同時說話,馮書笑著答應,出去後為她們關好了門。

屋裡靜了一瞬,傅知寧垂著眼眸,揉了揉徐如意勒狠清晰的手腕:“很疼吧?”

“疼倒是不怎麼疼,就是很害怕。”徐如意枕著她的肩膀,將之前的事更為詳細地說了一遍。

其實與她先前說的差不多,隻是增添了一些細節,比如柳言如何哄騙她要聊聊,又如何將她綁起來,嘴裡塞了布條送進了趙良鴻的寢房,她獨自一人是如何害怕,又是怎麼設法逃出來的。

“趙良鴻根本就不無辜,”徐如意恨恨,“柳言將我送去時,說了許多話,大意便是他同趙良鴻提了此事,趙良鴻當即賞了他一塊美玉算作同意,他這才膽氣十足將我綁去,而且趙良鴻看見我時絲毫不驚訝,還試圖對我做什麼。”

說完,她頓了頓:“他們明明就是一夥的!”

傅知寧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心裡難受得猶如針紮。

徐如意情緒略微平複了些,深吸一口氣問:“知寧,你說趙良鴻會遭報應嗎?”

“肯定會。”傅知寧十分堅定。

徐如意扯了扯唇角:“希望他會,否則我定是難受死了。”

“彆多想了,此事交給舅舅處理,他定會還你清白。”傅知寧安撫。

徐如意應了一聲,很快便沉沉睡去。

傅知寧安靜守在她身邊,每當她有做噩夢的趨勢時,便溫聲將人叫醒,幾乎一整夜都沒睡。

因為回京前一晚出了這種事,翌日回去的隊伍異常沉悶,幾乎是回到京中的瞬間,司禮監便奉趙益之命開始調查此事了。

傅知寧時刻陪在徐如意身邊,回京後也直接去了徐家。徐如意在她的陪伴下,隻兩天便恢複了精神,嚷嚷著要她一起去逛街。

“我這次回京隻顧著跟那人渣定親了,都沒顧上出去玩,阿歡前些日子去安州賣貨,還要我給她捎一支京城獨有的鳳頭釵呢,正好你陪我出去逛逛。”徐如意說著,便直接將她拉了出去。

傅知寧知道她是個閒不住的,見她精神頭這麼好,便笑著答應了。

兩個小姐妹戴上帷帽,坐上馬車便去了城中最好的首飾鋪,一進門便找到最裡麵的貨架,開始仔細挑選鳳頭釵。

“這支更精致,但價錢肯定不便宜,若是我送她,她肯定是不肯要的。”徐如意嘟囔。

傅知寧想了想,拿起旁邊那支:“這個價格倒是何時。”

“但是不好看。”徐如意立刻道。

兩人對視一眼,一同笑了。

傅知寧無奈放下發釵,正要再看看彆的,外頭突然一陣嘈雜聲,很快鋪子裡便熱鬨了起來。這樣的鋪子生意總是極好,來的也都是達官顯貴,聽到其中一道聲音好像是刑部侍郎的女兒時,兩人也沒有在意,直到外頭提到了徐如意的名號——

“她這次可算是名聲儘毀,我若是她,哪怕是為了保全家族的顏麵,也是要引頸自儘的,再不濟也得出家做姑子,不會整日沒事人一般待在家中。”

傅知寧臉一沉,便要出去製止她們,徐如意察覺到了,連忙抓住她的手,哀求地搖了搖頭。傅知寧蹙起眉頭,外頭又開始議論。

“不是說她是無辜的嗎?我那日也在寺中,那個柳言都嚇昏了,大殿下也看著十分心虛,應該就是他們合夥欺辱徐如意。”

“應該不是,我聽我爹說,那個柳言已經承認了,是他想通過這種法子討大皇子歡心,大殿下是從頭到尾都不樂意的,估計是徐如意嚇瘋了,才會覺得大殿下也圖謀不軌,還打傷了他。”

“這麼說來,大殿下也太可憐了吧?”

傅知寧越聽臉色越難看,尤其是聽到柳言的證供時,更是眼前一陣陣發黑,再看徐如意,臉上仿佛沒有一絲血色,一向清澈的眼眸滿是脆弱。

傅知寧知道眼下不是出去分辯的時候,隻能無聲抱住徐如意。

然而外頭的人還在嘰嘰喳喳,都在說什麼雖然徐如意無辜,但京都禮教森嚴,她若不自儘保全名聲,便不算什麼好人家的女兒。

傅知寧忍無可忍,直接叫來小二吩咐幾句,小二聞言連忙出去,借著推薦首飾轉移了話題。

片刻之後,幾人紛紛離開,傅知寧和徐如意也沒了再逛的心情,直接回了徐家。

兩人到家時,馮書正急匆匆往外走,看到她們頓時鬆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擔心:“突然跑出去做什麼?”

徐如意一言不發,突然朝著房中跑去,馮書連忙叫她,卻被傅知寧及時攔住:“舅母,先讓她靜靜。”

馮書一聽便知道怎麼回事了,一時間眼圈都紅了:“可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

傅知寧頓了頓,苦笑:“原來舅母早就知道外頭那些流言,為何不提前告知我一聲,我若知曉定不會帶她出去。”

“……京都城就這麼大點的地方,那晚見到的人又多,傳出這些也是難免,”馮書扯了一下唇角,“你去陪著她吧,千萬彆讓她做出傻事,這件事我和你舅舅肯定會再想辦法。”

她大可以自己去陪,卻無顏麵對女兒,隻能拜托傅知寧。

傅知寧沉默一瞬:“所以,柳言的口供真是將大殿下摘出來了?”

馮書臉色難看,卻沒有否認。

傅知寧深吸一口氣:“知道了。”

說罷,便去了徐如意所在的偏院,結果剛一進門,便聽到一陣砸東西的聲響,她當即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做錯事的人不是我,我憑什麼要死!趙良鴻個王八蛋,倒是將自己摘得乾淨!憑什麼!憑什麼!”

徐如意眼睛通紅,不停地砸東西,旁邊的丫鬟勸了又勸卻沒什麼用,看到傅知寧來了,趕緊請她進來。

“如意,你冷靜一點。”傅知寧勸道。

徐如意充耳不聞,抱起一個花瓶砸在地上,碎片四濺時劃過傅知寧的臉,在她臉上留下一小道傷疤。

徐如意瞬間冷靜,急忙衝了過來:“知寧,我不是故意的知寧……”

“你先冷靜。”傅知寧握住她的手。

徐如意愣了愣,突然就哭了出來,傅知寧心疼不已,皺著眉頭將她抱在懷中。

“知寧我就是不服,憑什麼做錯事的人是他,我卻要承受這一切,憑什麼他能毫發無損全身而退,還能得到眾人憐憫,我就是不服,就是不服!”

傅知寧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不住地低聲安慰。徐如意哭了好一陣,才抽噎著看向她:“知寧,不是、不是說惡人會有惡報嗎?為什麼受苦的卻是我?如、如果我是個男人,今日旁人是不是隻會替我慶幸劫後餘生,而不是口口聲聲逼我去死了?”

“你先彆急,此事未必如我們所想這般糟糕,你等我再去打探一番,之後再說彆的。”傅知寧不住安慰。

徐如意吸了一下鼻子:“真的還有回旋的餘地嗎?”

“一定會的。”傅知寧低聲道。

徐如意哽咽著答應。傅知寧見她不再鬨,這才將她拉到床邊,親自將人哄睡了,才獨自一人出門去了。

她直接去了司禮監,百裡溪似乎知道她要來,早早便已經等著了。

傅知寧在劉福三的帶領下走進房中,和百裡溪對視的瞬間,心裡咯噔一下。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我幫不了你,”百裡溪說著,遣退屋內所有人,“此事若牽連大殿下,便是皇家醜事,聖上定不允許此事發生,一如當年二殿下的事,隻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傅知寧怔怔看著他,眼圈漸漸泛紅。

百裡溪輕歎一聲,將人抱進懷中:“不著急,告訴如意,三年之內,趙良鴻定會付出該有的代價。”

“……所以,她還要痛苦三年?你知道如今外頭說得有多難聽嗎?”傅知寧啞聲問。

百裡溪沉默一瞬:“聖上說了,等此事一了結,便會為她澄清,我也會派人懲戒亂嚼舌根的人,若她願意,聖上還會為她尋一門好的親事……”

“作為險些被輕薄的補償?”傅知寧嘲諷打斷。

百裡溪鬆開她,蹙著眉與她對視:“知寧,冷靜點。”

傅知寧頓了頓,半晌深吸一口氣:“所以是真沒辦法了嗎?”

“他會閉門思過,一如當初的趙良毅,齊貴妃不會放過他的,”百裡溪說完,停頓一瞬,“你若還不滿意,我可以再做點什麼。”

傅知寧沉默不語。

百裡溪抬手,將她鬢邊碎發彆至耳後,無聲地等她想明白。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傅知寧終於長舒一口氣:“知道了。”

百裡溪麵色放緩:“先回去吧,這幾日彆再出來,一切交給我便好。”

傅知寧微微頷首,抿著唇離開了。

她獨自一人往外走,穿過暗道來到宮門,坐上馬車便離開了。

“小姐,去徐家還是回家?”車夫問。

傅知寧沉默一瞬,眼神逐漸變冷:“去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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