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微微一愣,連忙收斂神色:“舅母。”
馮書沒有說下去,隻是握住了她的手:“舅母相信你是個有分寸的,掌印能幫我們,我們感激不儘,將來若有用到時,我等就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我們……不能豁出我們的外甥女。”
“您想到哪裡去了,沒有的事。”傅知寧驚訝,巧妙地略過自己與百裡溪的關係。
馮書眼圈紅了:“那你說,你一個人是如何布局的?彆與我說是湊巧,這些話你舅舅會信,我卻是不能信的。”
傅知寧哭笑不得,隻能壓低了聲音與她說了幾句。
馮書麵露驚訝:“當真?”
“當然,”傅知寧一臉認真,“我知道舅舅和舅母將我視作親女,若是為了如意去做無謂的犧牲,隻會讓你們更心痛,所以我從一開始便心中有數,您就彆為我擔心了。”
馮書擔憂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歎了聲氣:“說到底,還是我與你舅舅無能。”
傅知寧趕緊再勸,馮書心情總算好了些,認真地叮囑:“我還有一件事想與你說。”
“您說。”傅知寧忙道。
“你爹近來催婚一事,我也聽說了,若你不想嫁人,便來安州找我們,我雖覺得女子到底還是得成親生子,但還是想尊重你的想法,我與你舅舅雖無用,可養你和如意還是沒問題的,你不必委屈自己留在京都,否則你母親泉下有知,也不會高興。”
傅知寧怔怔看著她,許久之後猛地回神:“我、我現在暫時不能去。”她有了必須留下的理由。
“是因為百裡溪?”馮書極為敏銳。
傅知寧猶豫一瞬,到底沒有否認。
“知寧,你們……”
“我知道,舅母您相信我,我真的有分寸,”傅知寧說完,又哀求地看著她,“我與他的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待將來時機成熟,我定會儘數告知舅母。”
馮書聞言定定看了她許久,到底還是答應了。
傅知寧長舒一口氣,正要扶馮書上馬車,便聽到身後一陣馬蹄疾馳
:“等等我!等等我!”
兩人同時回頭,隻見駿馬少年,飛奔而來。
徐如意聽到動靜掀開車簾,看到來人後微微一愣。
駿馬在靠近馬車時猛地停下,傅知文翻身下馬,紅著臉跑到馮書麵前:“舅母。”
“你來做什麼?”傅知寧疑惑。
傅知文不好意思地笑笑。
“可是來送我們?”馮書慈愛地問。
傅知文難得有些局促:“我三年後才科考,如今準備去安州遊學,舅母和舅舅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我與你們同路?”
“我怎麼不知道你要去安州遊學?”傅知寧一臉見鬼的表情。
“爹娘都答應了的,你一直不回家,我哪有機會告訴你。”傅知文理直氣壯,實質上是怕她告訴徐如意,
傅知寧冷笑一聲,眯起長眸打量他。
傅知文假裝不知,一本正經地看向馮書,馮書笑道:“你願意跟我們一起,我們自然是極高興的,到時候就住到家裡去,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不必,能同路就好,彆的就不勞煩舅舅和舅母了。”傅知文說完,無意間對上了徐如意的眼睛,他咳了一聲生生彆開臉。
徐如意莫名臉熱,趕緊把車簾放下了。
兩人自以為隻是不經意的一次對視,可馮書和傅知寧卻品出了其中微妙,馮書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再看傅知寧頭疼的樣子,瞬間就懂了什麼。
傅知文前去同馬車裡的外祖和徐正說話,馮書拉了拉傅知寧:“什麼時候的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吧,”傅知寧說完停頓一瞬,“也許是更早,這二人成天像鬥雞一樣,我都沒發現知文的心思。”
“我就說嘛,我們家對他從前也不算寬厚,他為何這般大義地為如意犧牲,”馮書說完,眼底閃過一絲滿意,“此子可靠,能撐得起一個家。”
“您還是先彆急,先順其自然吧,若是真有緣分了再說。”傅知寧忙道。這倆之前幾乎每次爭鬥她都在場,生怕以後也這麼吵下去會成怨偶,傷了兩家情分。
馮書微微頷首:“放心,我心裡有數。”
重新再道一次彆,傅知文跟徐家人終於一同離開了。
傅知寧惆悵地看著眾人遠去,許久之後折回馬車:“回家。”
“是。”
車夫應了一聲,駕著馬車朝著城門去了。
來的時候馬車裡還擠滿了人,回去的時候就剩自己了,傅知寧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隻覺得哪裡好像缺了一塊。
馬車在路上疾馳,進了城門之後周圍一片熱鬨,慢慢的,熱鬨聲遠去,隻剩下車輪碾過石板路的動靜。
傅知寧發了許久的呆,才漸漸意識到不對勁,撩開車簾一看,竟不是回家的路。
她心下一驚,立刻掀開前麵的厚布,隻見車夫不知何時已經昏死過去,趙良毅身邊的貼身侍衛正在駕車。
見被她發現了,侍衛笑了一聲:“傅小姐,二殿下邀您一敘。”
傅知寧靜了靜,垂著眼眸將車簾關上了。
一刻鐘後,她又一次出現在趙良毅的府邸。
“二殿下實在不該叫小女過來。”她麵色平靜地開口,藏在袖中的手默
默捏緊了帕子。
“怎麼,利用完孤,便要撇清乾係了?”趙良毅慢條斯理地問。
傅知寧抬眸:“是。”
沒想到她竟敢直截了當地承認,趙良毅猛地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傅知寧,過河拆橋總是不好,你該不會覺得有此事做把柄,孤便不敢將你如何了吧?”
“不知殿下突然召小女過來,究竟所為何事。”傅知寧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
趙良鴻落馬,她的功勞最大,趙良毅如今對她極為滿意,也不在乎她小小的無禮,聞言也不繞彎子了:“孤想要你。”
傅知寧一愣。
“不是做妾,不是側妃,隻要你願意,孤可以三媒六聘,給你正妃之位,”趙良毅起身朝她走去,“先前隻覺得你空有一張臉蛋,品性身份卻不算好,如今看來,隻怕滿京都城的貴女加起來,都不如你有膽色,隻要你來輔佐孤,孤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你覺得如何?”
他勾著唇角,給出自覺最好的條件,不怕她不動心。
可惜傅知寧確實毫無波動:“殿下不是已有未婚妻?”
“又沒成親,退了便是。”
傅知寧笑了笑:“今日退她,明日是不是就退小女了?”
“你何必與那些庸脂俗粉比。”趙良毅不在乎。
傅知寧扯了一下唇角:“可小女也確實隻是庸脂俗粉。”
聽出她話裡的拒絕,趙良毅眸色漸沉。
傅知寧福了福身:“更何況小女如今誰都能嫁,就是不能嫁您。”
“你這是何意?”趙良毅不悅。
“您以為大殿下之事明明因小女而起,為何聖上半點不疑心小女?”傅知寧反問。
趙良毅眼眸微動似乎想到了什麼。
傅知寧笑笑:“沒錯,是因為他打心底覺得小女出身低微,不可能弄來龍袍和八字,這才半點沒有疑心,可您若要大張旗鼓娶我……不,甚至不用大張旗鼓,即便是多與我來往兩次,叫聖上發現了,意識到那些東西不僅大殿下能弄來,您也能弄來,恐怕也會重新疑心此事,帝王疑心,流血千裡,這道理您應該是懂的。”
說罷,她又行了一禮,“為保您和小女都安全無虞,還望殿下將來即便見了小女,也要假裝不認識,要徹徹底底地撇清乾係才好,免得聖上瞧見我們,便重新懷疑此事。”
趙良毅聞言沉下臉色,許久才沉鬱開口:“你早就想到了。”
“嗯?”傅知寧裝傻。
趙良毅倏然笑了:“傅知寧,你真的很聰明。”
傅知寧手心出了更多的汗,麵上一片鎮定:“多謝殿下誇獎。”
“看來孤連殺你滅口都不行了,否則照樣會引起懷疑,”趙良毅轉著手上玉扳指,“你得長長久久地活著才行。”
傅知寧揚了揚唇。
傅知寧離開後,有門客從屏風後出來,向趙良毅鄭重行了一禮:“殿下當真舍得如此奇女子?”
“與宏圖霸業相比,一個女人又能算得了什麼,更何況,”趙良毅停頓一瞬,麵上表情陰晴不定,“待孤做了至高無上的帝王,想要她還不容易?”
不知不覺,已是中午時分。
傅知寧從趙良毅府邸出來時身體晃了晃,險些一頭栽到地上暈倒,強忍著不舒服來到馬車旁。
車夫早已經轉醒,看到她忙搬了腳凳,傅知寧應了一聲進馬車,下一瞬突然被扶住了手。她心下一驚,一抬頭對上一雙淡漠的眼睛。
“噓。”他無聲地說。
馬車外車夫好奇詢問:“小姐怎麼了?”
“……沒事。”傅知寧冷靜開口借著百裡溪的力進了馬車。
車夫見沒有異常,便駕著馬車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好奇,怎麼馬車好像沉了些。
馬車內,傅知寧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百裡溪,許久之後終於忍不住,無聲揚起唇角。
百裡溪看她一眼,往她嘴裡塞了塊糖。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努力趕進度,爭取早點吃大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