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百裡溪無聲地彎了彎唇角。
傅知寧噎了一下,沒好氣地推她:“你快去睡吧,彆打擾我看風景。”
蓮兒想說院子裡有什麼風景可看,但為免惹惱了大小姐,還是任由她將自己推回屋了。
“那小姐,你也彆看太久,院裡涼。”關上門之前,蓮兒不放心地叮囑。
傅知寧點頭答應,幫蓮兒將門關好後,又回到石桌前坐下。她其實已經困了,但外頭越是涼爽,屋裡便越沉悶,她又怕熱,便不願意回去。
百裡溪就看著她小腦袋越來越沉,一點一點如小雞啄米,直到徹底撐不住了,才突然趴在石桌上,調整好姿勢就不動了。
百裡溪站了許久,到底還是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月光下,他身形高大,一步步朝沉睡的小姑娘走去,小姑娘渾然不覺,隻偶爾皺了皺眉,似乎嫌棄石桌太硬。
他很快走到她麵前,為她擋去了大半月光,傅知寧輕哼一聲,突然嘟囔一句:“鹵肉……”
百裡溪頓了頓,突然笑了出來。
傅知寧渾然不知自己被笑話了,吧唧一下嘴接著睡。
許久,百裡溪伸出手,為她將額前碎發彆至耳後,靜靜盯著她的眉眼細看。
傅知寧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等到夢醒時,入眼便是熟悉的床幔。她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怔愣地才坐起來。
“小姐醒啦?”蓮兒笑著問。
傅知寧抬頭看向蓮兒,頓了頓後問:“我昨晚是怎麼回來的?”
蓮兒迎上來:“奴婢扶您回來的呀。”
“我怎麼不記得?”傅知寧驚奇。
蓮兒笑著遞上擰乾的熱手帕:“您睡得太熟了,還是我又扶又拉的才將您帶回屋。也是運氣好,我睡到一半的時候門外的掃帚突然倒了,我聽到動靜嚇一跳,跑出來看時才發現你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
“那是運氣挺好,要不是掃帚把你吵醒,我可能得在外麵睡一夜了。”傅知寧說著,想起趴在桌上時硬邦邦的感覺,不由得抖了一下。
蓮兒等她擦完臉,又道:“還有一個好消息。”
“什麼?”傅知寧抬頭。
蓮兒眨眨眼:“夫人今早來過,允許你出門了。”
“真的?”傅知寧一臉驚喜,“她怎麼改變主意的?”
“她早起出門經過王二的鹵肉鋪子,瞧見了王二的長相,便不打算關著您了,還給您帶了鹵肉和拌涼菜呢,您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真好!”傅知寧眉開眼笑,簡單收拾一番就急匆匆往偏廳去了。
徐柔剛在桌前坐下,便看到她風風火火跑來,不由得歎了聲氣:“你總這麼冒失,我怎麼敢把你嫁出去。”
“那就不要嫁了,我永遠當娘的小棉襖。”傅知寧撒嬌。
徐柔橫了她一眼:“嫁出去,一樣是小棉襖。”
“那怎麼能一樣,我在家裡,娘想穿就穿,嫁出去了,娘想穿還得派人叫我回來,多麻煩呀。”傅知寧一副小女兒姿態。
她小時候總是這副樣子,後來百裡家出事,她便隻在自己麵前是這樣了。徐柔心裡對她疼惜至極,一時間也開始猶豫:“實在不行……招贅呢?”
傅知寧一頓。
“不行不行,你爹又不是沒兒子,貿然招贅,日後知文還怎麼在家裡立足。”徐柔雖然跟周蕙娘平日井水不犯河水,哪怕住在同一片宅子裡也沒什麼來往,可對傅知文這個調皮鬼卻也是疼愛的。
傅知寧嘖了一聲:“娘,您就彆操心了,成親生子這種事,還是得看緣分,緣分到了我明天就能成親,緣分不到我八十歲也不會婚嫁。”
“就你會胡說。”徐柔冷笑一聲,又隱隱被說服。
她糾結片刻,索性什麼都不想了:“算了,等過了你十七歲生辰再說吧,若還是挑不到好的,那就彆嫁了,我就是養你一輩子也養得起。”
傅知寧見她上道,頗為受用地給她夾了一個雞腿,結果惹來徐柔一陣笑罵。
在母女倆得過且過的心理下,傅知寧十七歲的生辰很快便到了。
傅通不在家,周蕙娘也帶著傅知文回娘家了,家裡隻剩下傅知寧和徐柔,實在是有些冷清。
“不怕,咱們下館子!”徐柔大手一揮,直接帶著傅知寧去了京都城最貴的酒樓。
雖然家裡不算差,徐柔給的月銀也不少,但傅知寧還是很少去酒樓吃飯,一聽到徐柔這麼說,當即歡快地叫上蓮兒,一行人徑直去了。
到了酒樓,傅知寧戴著帷帽東看看西瞧瞧,剛上了二樓要進廂房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掌印,您可算來了。”
她猛地停住腳步,臉上的血色刷地褪去。:,,.